罗宇源终于反应过来,招出金黄的电子流束与他对轰,巨大的能量漩涡依旧可以轻易击溃方宸的橘光屏障。
“方宸,你想死!!”
方宸被震退了几步,堪堪躲过了致命杀招,却仍是被打得伤口渗血。他捂着胸口闷咳了两声,却弯唇轻笑,笑得畅快。
“打得舒服。再来一次?”
罗宇源跟看疯子一样看着方宸。
“你挑衅我,不怕被关禁闭?”
“反正没监控,谁知道是我挑衅?貌似教官动手打人,后果更严重。再说,就算真的被抓了,咱们就一起呗?”方宸摊手,“我孤家寡人一个,有闲工夫陪长官进去玩玩。”
罗宇源唇角勾起一抹血腥的笑。
“方宸,你有种。”
能量波动异常高涨,警报器‘滴滴滴’地响起,尖锐刺耳,红灯闪烁,刺穿了黑夜寂静。
即使没有监控,门外的警卫还是极快地闻声而来。
拉开门,方宸跌坐在地上、手臂焦黑,而罗宇源的衣服上到处是脏兮兮的鞋印。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谁更狼狈。
门外的警卫联系了冯处长,处长的批复很快下来了。
方宸、罗宇源违反工会条例,各罚八十贡献值。
看着公平,可八十贡献值对于助教和对于学员来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见冯伟果然看在赵景栩的面子上将这件事轻轻揭过,罗宇源才放心地嘲讽他:“方宸,你以为你逼我出手,我就会被惩处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身后是谁?”
方宸弯唇,唇边沾了殷红,笑起来格外嗜血。
“慢慢来,别急啊。”
一次有人保,两次有人救,三次四次呢?
苍蝇附骥,茑萝依松,总是惹祸的棋子总有被遗弃的一天。
罗宇源冷笑着离开,方宸则因为柴绍轩的卡,而受到格外的优待。他们给方宸带了卷绷带,然后态度谦和地跟他聊了两句,贴心地替他关上了门。
而后,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可算把他送走了。这两天,他天天尝试着联系罗老少校,可对方明摆着就是不想理他。真是,没见过这样死皮赖脸的,也不知道老少校是怎么能养出来这种攀附权势的儿子。”
“就是说,狗仗人势的样,忒恶心了。”
方宸抱着手臂,斜靠着门,安静地听着议论声远去。
恶毒的人被嚼舌根、被抹黑,本该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可方宸只是淡淡地掸了掸衣角,厌恶地拂去耳畔的闲言碎语。
明明可以正大光明地对垒,却只躲在阴影里指指点点,藏在安全区里对他人口诛笔伐,真说不上谁比谁更恶心。
懦弱与恶毒是邻居。
中间的那道门,名为蓄意伤害。
痛打罗宇源的畅快感顷刻荡然无存,那些压在方宸心底的烦闷重新涌了上来。
他撑着伤臂,从椅子上起身,坐在了地上,把手臂搭在支起的膝盖上,头向后仰,耳畔被无尽的安静拥裹着。
过了不知多久,屏幕亮起荧荧幽光,等待着方宸输入一个联络对象。
方宸缓缓睁开眼,望着那可笑的IP,忽得爬起来,把自己摔在地上的酒瓶子重新捡了起来。
他哪儿有什么联络对象。
没家,没有需要他报平安的对象,他是死是活不重要,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方宸抬手,把门反锁,然后靠着门板,大口大口地灌酒。
极为刺激的酒精冲刷着喉咙,惹得方宸眼角微红,食道刺痛,连带着大脑也跟着轻飘飘的。
他想起来这些年他第一次喝酒。
是五十三号给了他第一壶酒,也是他在监狱外的第一个家。
不同于脑海中混乱无序的记忆,这是他真真实实经历的温暖,暖和得让人怀念。
鬼使神差的,方宸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细长的手指噼噼啪啪打了一行字。
打完那行字,方宸直接醉倒在地,抱着酒壶微蜷。
过了一会儿,屏幕‘啪’地亮了,任钱那张没睡醒的浓眉大眼出现在屏幕上。
“柴士兵?你找谁?”
对面黑漆漆的,没人应答。
任钱把面前一堆亟待整修的破烂机械推到一边,凑近摄像头,屏幕上瞬间挤了一只大得吓人的眼睛。
“你是不是打错了?你要么应该连接总塔,要么应该连接一号白塔,你打到五十三号干嘛?”
哪儿有人还能想得起来漏风漏雨穷得掉渣的五十三号?
对面依旧没人回答。
任钱甚至以为闹鬼了。
他挠了挠因为熬夜而乱糟糟的头发,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有人吗?”
这次,终于有一只修长的手指头缓缓自桌上举起。
‘啪’地一声,半只手掌狠狠地扒着桌角,而后,一张略带醉意的脸从桌下出现,又把自己摔在椅子上。
任钱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方宸?!”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方宸眼睫微抬,淡淡地弯了唇,表示自己还没死。
他双手抱臂,安静地倚靠在椅背上,任钱从摄像头那端看不出异样,只觉得这臭小子和从前一样拽。
这让他安心许多。
“怎么想起找我了?”任钱乐得过于明显,连眼睛都笑弯了,“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最近在工会过得好吗?”
方宸抱着手臂,身体向前倾,看着不像是点头,倒像是磕头的前奏。
任钱拍桌子笑:“就知道你在哪儿都能混得开。你看,你连死对头的通讯卡都拿到了。”
方宸点头。
任钱把脸怼到镜头前,也不在意自己被放大到变形的脸蛋,只皱了眉,问道:“你军装呢?怎么穿着这种衣服?”
方宸又点头。
任钱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儿了。
他双手抱着摄像头,把方宸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勉强看清了那孩子身上手上脸上的伤。
“你怎么回事!!这才几天,怎么伤成这样!!!”
方宸没抬头。
任钱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是不是被欺负了?”
方宸摇头。
“说实话,被谁欺负了?!”
任钱‘啪’地一声拍碎了即将散架的木头桌子,上面零碎破烂摔了一地,稀里哗啦的声响终于让方宸抬了抬头。
他脸上没有悲伤,反而噙了很淡的笑。
“...指挥官。”
区别于其他的长官,方宸的指挥官只有一个,是在醉酒时也能清晰喊出的三个字。
任钱心疼地锤桌子,脸已经阴沉到要结冰。
“告诉我,谁打的你?”
“我,惹祸都收拾干净了,生气,也没杀人。你们,不用害怕。”方宸闷声道,“我做得好吗?”
驴唇不对马嘴的话,任钱居然听懂了。
他眼眶一热,差点哭出来。
“臭小子,你是在告诉我,你努力守规矩是因为要保护五十三号吗?”任钱越说越上头,扭过脸,偷摸抹了一把通红的眼角,声音已经有点扭曲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什么好不好的,没规矩的臭小子...”
方宸轻轻笑了一声,抬起半只眼,醉醺醺地眨了眨眼。
“骗你的。我刚刚,才揍了助教。”
任钱真情实感后立刻被打脸,一口抽噎憋在喉咙里,差点背过气儿来。
方宸抱着手臂,先是低头细细地笑,而后像是忍不住,肩膀轻抖,然后昂了头,纵声长笑,笑得肆意,最后连眼角都笑得通红。
任钱不说话了。
等到方宸终于笑够了,任钱才轻声开口问道。
“说话。到底怎么了?”
方宸撑着桌面,微微坐正。
他抬头,直直地盯着任钱,轻声问道:“指挥官,我,做得好吗?”
他的话里有着迷惘,却又执着,眼睛里藏着期冀,又不敢抱有希望,小心翼翼的,像是期待着有人能不问缘由地站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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