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与大魔王(8)
他越是这样的态度越让容话心里生疑,他想要制止慕别签订,慕别却像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朝他笑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慕别在合同的内容上一扫而过,执起一旁的笔,在右下角落下了两个挥洒自如的字。
老欧检查了一下签名后,满意的把合同收了起来,尽管他竭力隐藏着脸上的笑容,但那要笑不笑的模样更为刺激人,跟周扒皮吸工人血似的。
老欧转身打开一个铁皮柜,把合同放进去,又从里面拿出一顶安全帽和一双手套递给慕别,说:“走,跟我上工去!”
“现在就上工?”容话皱眉问道。
“不然呢?难道还要给他放几天假?”慕别从他手里接过,老欧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看一眼,“两点半,干到晚上十点,算半天工资。”
慕别戴好手套,单手提着安全帽,没理老欧,而是看向容话,说:“你先回去。”
容话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先陪你去上工的地方看一下吧。”
才下了雨,工地上的地面还是很湿漉。慕别脚上穿着双刚才在超市里买的人字拖,此刻在泥泞的工地上走着,一脚深一脚浅,拖鞋边沿处沾满了泥,乍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他却仿若不知,背直如松,姿势从容自得。
容话有些看不过眼,在慕别身边问了一句,“你鞋码多少?”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刚好走到了上工地点。慕别闻言伸手取下容话头上戴着的帽子,容话猝不及防,条件反射的要去容话手里夺,慕别便反手将另一顶安全帽戴到了他头上,收紧帽带,说:“比你大。”
第7章 同居人02
容话闻言,心中生出一种慕别在对他耍流氓的错觉。但一抬眼又看见对方神情温和无害,一点也不像在说荤话的样子,便迅速打散自己那点胡乱的想法,追问道:“比我大多少?”
慕别视线似有若无的扫过容话的下身,说:“十公分?”
容话语气里透出无法置信,“你鞋码这么大吗?”
“哦,你问的是鞋码?”慕别唇角微扬,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我以为你问的别的。”
容话眼睫一颤,“我一直问的都是鞋码……”
老欧咳嗽一声,打断了容话和慕别的对话,手指向一旁堆砌如山的红砖板,道:“砖在这里,推车在后面。把砖往车里装满,再推到后面的工地,那里有专门计数的人。”
容话沿着老欧手指的方向扫视了一圈,三四个工人分散在砖堆四周,徒手将红砖往推车里堆放,如此反复,直到把推车装满。
有一个年纪稍轻的小青年眼尖看见了他们,停了手里搬砖的,跑过来打招呼:“欧工头,招新人了?”
老欧点了点头,朝慕别仰了仰下巴,“嗯,这是今天来的新人,你多关照点。”
小青年把安全帽沿往上提了提,额头上包扎的医用纱布就从帽后露了出来,他看向慕别,憨直的笑道:“新同事长的真帅。”
慕别回以一笑,没说话。老欧用水里提着的大水壶在小青年腿弯里拍去,“还聊起天来了,赶快带人去干活!”
小青年呵呵笑着躲开,侧头朝慕别道:“走,干活去。”
容话取下头上的安全帽,递给慕别。慕别伸手接过时,一下却没能拿动,抬眼询问容话:“怎么了?”
容话拿着安全帽的指节有些泛白,脸上神情欲言又止。慕别看他面色,心里就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他用着调笑的口吻道:“怎么?你是想帮我戴吗?”
容话摇了摇头,松开手,安全帽回到慕别手里。慕别把帽子戴好,跟容话道了别,就跟着一旁等着的小青年往红砖堆里去了。
工头老欧在一边说道:“小同学,赶快回去吧。施工重地,闲人免进。”
容话听不出语气的道:“我朋友在这里工作。”
“是,他是在这里工作,可你不是啊!”老欧上上下下打量容话,“你这样的小同学,还是别在我们这尘土遍地的脏地方待了,赶快回家去吧,不然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可没办法跟你父母交代。”
容话捕捉到老欧话里的异样,“能出什么意外?”
老欧提着大水壶的手转了两转,哈哈笑道:“工地上还能出什么意外?不就是走路不长眼,失足摔泥坑吗……”
老欧的回答听不出什么破绽,尽管容话心里面对这工地还存有疑虑,但一时之间也瞧不出什么端倪。远远的看了一眼慕别,看见对方和那个小青年一起在往推车里放红砖,没出什么岔子,便暂时放下了心里的忧虑,离开了工地。
傍晚18:30。
干了一下午体力活的工人们已经精疲力尽,饥肠辘辘。老欧推着个装有几十份盒饭的餐车来到众人面前,高声喊道:“都赶紧过来吃饭了!”
工人们一听,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纷纷向餐车靠拢,在餐车前排好队伍,挨个向前移动取领今晚的晚餐。
慕别把晚饭前的最后一车砖推到目的地,计数的人飞快清点一边数目之后,便离开岗位奔向领餐的地方。
这一下午都在带着慕别一起搬砖的小青年,摘下安全帽,冲慕别说道:“走吧,咱们领饭去。”
慕别也取下安全帽,细长的发从帽子里泻出,带着运动后特有的汗莹光泽,他说:“我就不吃了,你去吧。”
“怎么能不吃饭啊?”小青年十分诧异,“干了一下午你难道就不饿吗?”
慕别想了想,找了个比较能令人信服的理由,“家里有人等我,我晚上回家吃。”
小青年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他:“成家了?你媳妇在家里等你吃饭。”
慕别摘下手上一双搬砖后变得黒污的手套,笑道:“顶多算是个小朋友。”
这回答有些题不达意,小青年听得有些绕脑,刚好前面领饭的地方有熟识的工人喊了他一声,叫他一起去吃饭,他便跑了过去。
慕别站在原地,看见工地内的工人几乎已经全部聚集在了吃饭的地方,遂转过身,眼神淡淡的瞥过四周的景象。
天色渐暗,铁皮搭建的棚顶上只挂着一盏亮得刺眼的白炽灯,走线随意,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慕别往后撩了一下额前的细发,那颗红似血的耳钉便露了出来,却在白光的照射下显不出一点亮泽,反而红的发黑。
突然,一阵急促的风灌入棚内,几根走线缠绕在一起,白炽灯在风里剧烈的摇摆,无数的惨白光影交织在棚内,景象忽明忽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渗人。
紧接着,只听一声爆裂的清响,白炽灯碎落,残片擦着慕别的脚掉在地上,棚内立时陷入黑暗。
慕别整个人都陷在了黑暗中,看不清楚。片刻后,那黑暗里隐约闪过一点淡色的金芒,随之传出一声听不出情绪的语调:“黑吃黑?”
这语调刚落,贯穿着棚内的疾风便猛地止歇下来。棚内寂静了数秒,一阵像是脚底碾压碎片的吱呀声紧接着响起,慕别从棚里走出来,瞳孔里的金芒一闪而过,眼角眉梢都透着餍足的笑意。
只见他启唇道:“好好工作。”
说完,便抬脚离开。
在他离开的身后,一团黝黑巨大的影子笼罩在整个棚内,直到慕别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这团黑影忽然一下子四散开来,化作五六只黑影,离开铁皮棚,朝着堆砌红砖的地方而去。
白炽灯碎裂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侧目,老欧放下盒饭往铁皮棚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见一片漆黑,眼皮一跳,随后用训斥的语气说道:“都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装电灯的线要好好走一遍!看看,这都是这个月坏的第几个灯泡了,再坏下去就不换了,老子让你们黑灯瞎火的上工!”
在施工队干的时间长的老工人闻言面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却没人敢出声,低下头默默吃着手里的盒饭。反倒是新来不久的工人跟着打笑脸,劝工头不要因为这些小事生气,免得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