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与大魔王(14)
柳嘉荫说:“大海边上捡珍珠,说不定只是海里的贝壳被吹到岸边后遗落下的。”
卢蔚澜脸上的笑容变淡了一些,她没说话,只是拿起酒杯又轻抿了一口,眉目间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柳嘉荫见状,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是往卢蔚澜的碗里夹了一筷鱼肉。
容话察觉出此刻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他思忖片刻后,说出自己心底想法,“在海边弹钢琴遇见一见钟情的人,感觉像是童话。”
卢蔚澜笑着问他,“安徒生童话?”
容话顿了顿,说:“也许是山海经?”
卢蔚澜哑然失笑,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阵短促的短信提示音打断了她。卢蔚澜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脸上原本仅存的笑意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柳嘉荫隔得近,凑过去看了一眼短信的内容,“你这管家挺尽心的,雨还没开始下呢就要迫不及待的来接你回家……”
卢蔚澜反手把手机往餐桌上一扣,“他要来就来,我难道还能阻止他?”
柳嘉荫冲着卢蔚澜眨了眨眼,有些暧昧的说:“你这个管家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卢蔚澜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不知道。”
柳嘉荫回忆起卢蔚澜家中管家的长相,饱含惋惜的说道:“你那个管家模样真是长得没一丝差处可挑,就是可惜了……”她摇了摇头,“要是能说话,配你说不定还真的能成为一段佳话。”
卢蔚澜海藻般的卷发披散在侧,闻言眼神有一瞬的黯然,“别胡说八道。”
话音方落,卢蔚澜扣在餐桌上的手机便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后便按灭了屏幕,“他快到了,我先走了。”
柳嘉荫有些惊讶,“这么着急啊?不如让他一起进来坐坐吧?”
卢蔚澜拒绝了柳嘉荫的提议,“算了,我下次再来找你。”
容话吃的差不多了,卢蔚澜要离开,他一个人留在柳嘉荫家里也不太好,便站起了身告辞,“谢谢柳女士你今天的招待。”
跟柳嘉荫和团团告了别,容话和卢蔚澜一起离开。两人行走在小区的绿茵道上,卢蔚澜突然问道:“去年怎么没去参加湛海的大学生钢琴比赛?”
容话淡声答道:“家里出了些事。”
卢蔚澜沉默片刻,“容话,你很有潜力。”她忽然正色,“我希望在今年钢琴赛事中的获奖者里,听到你的名字。”
容话愣了数秒,“……谢谢卢老师。”
出了小区大门,万里无云的天空上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卢蔚澜今天穿着一条水绿的纱裙,沾了雨后布料贴在皮肤上变得有些透明。
容话绅士的伸出一只手挡住卢蔚澜头顶飘下的雨,指了指过道旁的电话亭,“卢老师,先进去躲一躲吧。”
卢蔚澜同意了他的提议,两人遂进到电话亭里暂时避雨。
卢蔚澜背朝着容话,透过电话亭的挡面,盯着外面肉眼可见的下落雨丝,喃喃道:“还真被他说中了……”
容话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擦干自己头发上残留的雨珠,闻言接话道:“您的管家吗?”
卢蔚澜点了点头,“没错,他对天气总是能预知的很准。”
容话叠好手帕收起来,“是位细心的人。”
他这句话也不知是哪一个字触碰到了卢蔚澜,卢蔚澜提着手包的指节蓦地一下收紧,但很快,又松懈下来。她转过身看向容话,说:“你知道一个钢琴家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她这话问的实在是无缘无故,容话没能及时答上话。卢蔚澜却莞尔一笑,“大概就是像我现在这样。”
容话:“卢老师?”
一辆汽车突然在电话亭前的公路上停了下来,熄火的声音隔着玻璃传进两人的耳中。卢蔚澜侧头循声看去,容话也顺着她的视线一齐望过去,只见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内走了下来。这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步履矫健,径直走到电话亭外,拉开亭门,打开伞,无声的注视着卢蔚澜。
他一系列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
容话在卢蔚澜后方看清这男人的长相,饶是见过许多美貌男女的他也不由得在心里惊叹了一下。
这个人的确和柳嘉荫说的一模一样,长得没有一丝差处可挑。
卢蔚澜从男人手里夺过伞,询问容话,“我送你一程?”
容话收回视线,说:“谢谢卢老师,但是不用了,我待会儿还有工作。”
下午他还要去另外一个学生家里当家教,现在坐公交车赶过去时间刚刚好。
卢蔚澜蹙眉道:“你还是在校学生,怎么有这么多工作?”
容话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卢蔚澜似乎看出他的难言之隐,话锋一转:“那你在哪个地方工作?我开车送你。”
容话婉拒道:“不必麻烦您了卢老师,我自己坐车过去很方便。”
卢蔚澜把容话拉出电话亭,两人共打一把伞,容话接过卢蔚澜手里的伞,替对方撑着。卢蔚澜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塞进容话衬衣胸口的衣袋里,“有事给我打电话。”
那名男人被他们落在身后,容话将卢蔚澜送上车时,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那人,对方的视线猝不及防的和他对上,男人眼睛里散发的敌意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容话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坐回车厢里的卢蔚澜突然说:“忘了介绍,他是我的管家,叫衡星。”
容话颔了颔首,没说什么。
容话下午上课的对象是一个上高二的艺体生,但因为是半路出家,又要备战明年的艺考,所以要下功夫的地方就比别人要多得多。
容话额外又给那个学生补习了很多乐理常识,等到上完课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这个学生的房子租在学区房,离慕别上班的工地很近,现在正是饭点,慕别工作又很辛苦,说不定还没吃上晚饭。
容话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便用今天刚到手的薪资给对方打包了一份饭菜,准备送到工地上去。
他步行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按着记忆到了工地的搬砖区,在一群搬砖工人中没有看见慕别的身影,却看见了那天带着慕别一起上工的小青年,遂走过去询问道:“你好,请问你知道慕别在哪里吗?”
小青年认出了容话,停下手里的推车,有些惊讶:“你是那天和慕别一起的小同学?”
容话道:“是我,我来找慕别。”
小青年和善的笑道:“慕别被欧工头叫去了,现在没在这里,我带你去找他吧!”
容话稍显迟疑,“不会影响你工作吧?”
“不会不会!我今天的活马上就干完了。”小青年把推车推到不挡道的地方,回来十分热情的带着容话去找慕别,边走边问:“慕哥以前也是干搬砖的吗?”
容话颔首道:“他以前干过。”
“那就难怪了!”小青年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有经验就是不一样,慕哥可太厉害了!”
容话跨过一道坑洼,闻言有些不解,“他怎么了?”
“小同学你不知道吗?”小青年佩服道:“慕哥是我们所有搬砖工里,搬砖速度最快的!我们搬一万块砖要花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可他小半天就能搬完。而且每次搬完我们都累得要死不活,慕哥还气定神闲的,就跟去出门买了包烟一样,真神了!”
容话有些诧异,慕别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斯文公子那一派的,他本来就不看好对方来工地搬砖,但此刻听到这小青年的一番夸赞,自己恐怕要重新在心里定义一下慕别了。
小青年讲起慕别,脸上的崇拜遮也遮不住,“小同学你是和慕哥住在一起吗?我也想成为和慕哥体力一样好的搬砖工人,他平常在家里都是怎么锻炼的?”
他跟慕别才住在一起没几天,也没见过慕别在家里有刻意锻炼的习惯,回忆了一下后,把慕别对他说过的话,转述给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