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可以抱么?”齐亓嘴上虽是这样问着,手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将糯米糕似的小家伙轻柔地接了过来。
小心翼翼的抱着初五,他从未抱过这般小的孩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思索片刻后,便学着李无言方才的样子,抬手比划出一只小兔子逗他。
小家伙躺在齐亓的臂弯里,一直抬头瞅着他笑。
抱了一会儿,初时的紧张顾虑堪堪散去,齐亓自顾自地柔声对他说起了话:“初五……初五,你为什么叫初五?”
他眉眼间满是慈柔,当真像极了初为人父时的样子。
“嗯……齐公子,桃华姐说初五还小,尚未学会说话,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啊,也对,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乔珩一向喜欢孩子,但此刻瞧见初五黏着齐亓,却不知怎的莫名吃起了飞醋,“亭砚,让李姑娘抱着吧,待会儿该带他去哺乳了。”
李无言不假思索地说道:“不妨事,不妨事,奶娘还没来呢……”
齐亓侧头瞄了乔珩一眼,不禁笑着打趣他道:“李姑娘,咱们乔大人这是吃小初五的醋了。”
“啊?”李无言难以置信地看了看乔珩,只见他面色实在有些难看,复又指了指齐亓怀中的初五,而那小家伙正黏在他身上不肯下来,随即憋笑道:“乔大人,你不会真的连小孩儿的醋都要吃吧?”
“……”
乔珩像是被人揭了老底似的,沉着脸微微侧身看向一旁。
见状,李无言再绷不住了,她将这两个月来从桃华那耳濡目染来的端庄仪态一股脑儿地抛在了脑后,捧腹大笑道:“哈哈哈,乔大人,你真的吃初五的醋了!他可还是个孩子啊!哈哈……”
她这话一说出口,乔珩的脸色更黑了。
一旁的桃华赶忙伸手轻扯住她的衣袖,摇头示意她别再继续说下去。
李无言瞬间敛住笑,理了理衣襟,而后立马将话锋生硬地一转,道:“咳,方才齐公子问起初五为什么要叫初五,之所以给他起了这个名字,那是因为我和桃华姐是在上个月初五的夜里,于三春堂门前捡到他的。”
闻言,齐亓想起母亲曾对自己提及过“齐亓”这个名字的由来,于是笑笑,道:“这名字起的……真是同我的一样随意。”
这时,外间的门被大力地叩响,奶娘姗姗迟来。
“小初五,先随奶娘去喝奶吧。”明知那小家伙尚且听不懂什么,齐亓还是犯了一众大人常有的毛病,边说边将他抱到奶娘跟前。
许是饿的紧了,初五闻见奶娘身上的乳水气味才极不情愿地从他怀中被抱走。
一离开齐亓的怀抱,小家伙又开始咧嘴。
奶娘没好气地接过初五,说道:“这孩子可真是爱哭!”
听她这么一说,李无言有些搓火,如若她守时前来,初五也不至于饿的哭闹,却又忧心初五在她手里会遭苛待,也只得耐着性子说道:“那便请您快些喂他吧。”
奶娘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不悦地抱着初五,扭着胯不紧不慢地走向一旁的屋中,桃华也紧随其后进了屋。
见那三人走进屋后,乔珩才不耐地开口道:“李姑娘这是从何处请来的人,行事如此粗鲁。”
李无言无奈地叹出一口气,道:“二位随我到外面说。”
三人回到外间,李无言道:“如今这间小馆的生意不比从前,很是不景气,多我一双筷子已是不易,桃华姐也已经拿出了全部积蓄,加上我手中的盘缠和变卖细软的银钱,也只请得起这样一位奶娘。”
此前,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常聚于三春堂,一掷千金也好,不惜血本也罢,为的便是能喝上一口桃华亲手酿制的桃花酿,乔珩虽不曾亲自到访,却也从多人口中听闻过此间盛名。
既然如此,又何来不景气一说?
而这小馆从里到外似乎都有重新修葺过的痕迹,见此,乔珩心中已有猜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话刚问出口,李无言当即起身欲跪,齐亓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她道:“别跪了,有什么话坐着说。”
“多谢二位……”她虽未跪,但也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才咬咬嘴唇,继续说了下去:“就在两个月前,我投奔到三春堂的当晚,一个自称‘赵大’的人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进了门,吵嚷着说他家老爷命他们前来请桃华姐回去做小老婆,然后二话不说就要将人带走。”
李无言越说越愤懑难平,“我见他们一直出言不逊,便实在看不过,出手打伤了那个领头的登徒子,这才从他们手中救下桃华姐。”
“于是他们便出手毁了这间店?”
“对,桃华姐忧心我因此而受到牵连,便眼睁睁看着他们动手捣毁了整间店铺,数十坛桃花酿也被他们砸的粉碎……若非她全力拦下不许我动手,我定卸了那帮家伙的狗腿。”
说到此处,李无言双手的骨节已攥地发白,“临走前他们还放了狠话,说他家赵老爷有的是办法能让我们在京城中无法过活,最后只能乖乖认命。”
“这件事儿是在你到乔府找我们那日之前就发生了的?”
“是。”
“你明白我们知晓后定不会袖手旁观,怕我们会因此而过罪于人,才在那日闭口不提此事?”
“……是。”
“若非玊之先问,你还不打算开口?”
“……”李无言在齐亓的一连追问之下不再答话。
齐亓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李无言,李姑娘,你让我说你点儿什么好!……”
“亭砚,你切莫动气,此事我会去处理。”
乔珩话音甫落,便听后堂传来初五的哭声。
三人赶到时,初五正趴在桃华肩头嚎啕大哭,一只小耳朵格外通红。
那奶娘也正从屋内走出,嫌恶的啐了一口,嘴里恶声恶气的咒骂道:“小兔崽子,敢咬老娘,拧你都算是轻的!”
方才的谈话,已勾起李无言心底的怒火,此时她更是气的发抖,“你对他动手了?”
“动了,怎么了!是这小兔崽子先张嘴咬我的,再多加二十两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她本就生了一副尖酸刻薄的面相,此时做派更形同泼妇。
不等在场的几人做出反应,齐亓已然冲到她面前,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扔在她脚下,冷声道:“五十两,够不够。”
“够了、够了!早痛快给钱不就得了!也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能有几个钱?摊上你这么个妮子也真是晦气。”奶娘白了一眼桃华,忙蹲下身去摸地上的钱袋。
可齐亓却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他倏然攥住她的手,眸中泛着些狠厉,道:“这事儿在你那算是过去了,在我这可还没完呢。”
奶娘见他长相斯文病弱,便料定他没有出手伤人的本事,虽已被他的眼神吓得腿软,却仍壮着胆抬高了调门挑衅道:“你想怎么样?打我?我就不信你敢动手打女人!”
“我爹娘的确教过我不打女人,但他们也告诉过我别轻易放过恶人。”
说罢,齐亓手上慢慢施力,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那人的手腕已被生生折断,与手臂形成一种诡异的角度。
“剩下的三十两拿去接骨,不够再到乔府找我要,若是不认得路,随便拦个人问问便知。”乔珩适时的走到齐亓身旁,递上一块锦帕,也不管那女人是否还有心思听进他所说的话。
齐亓接过锦帕,将左手好生的擦拭了一番,后将那块锦帕随意地叠上几叠,塞进那瘫坐在地不断哀嚎的女人口中,“别吓坏我的小初五。”
收拾完奶娘,齐亓抱过仍在啼哭不已的小家伙,轻轻将他拥在怀中安抚,着意不去碰他红肿的耳朵。
初五也在他怀中渐渐止住了哭声。
桃华在一旁低垂着头,比出手语,“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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