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珩上前叩了叩门,不多时,门开了一道缝儿,老管家从门缝儿间隙探出头来,向外张望。
“谁啊?”见到来人后,吓得他两撇花白胡子都颤了几颤,忙恭敬地行礼道:“啊呀!乔大人!是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您快请进!”边说边战战兢兢的打开门,将人请了进来。
擎夜卫上门,这是有多不祥啊!
瞧见乔珩身后还有一人,老管家赶忙堆起笑,爬满褶子的脸快笑成了一颗蜜瓜:“这位公子当真是白玉连环,与雪等色,好生的俊俏!老奴斗胆多言一句,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齐三爷。”乔珩淡淡的说道。
齐亓也欠身示礼,唇边带着一丝微笑。
“嗯,齐……”老管家到了嘴边儿的话猛的噎了回去。
这便是少爷成日里挂在嘴边儿,又痴缠了数年的那位?
也是,这位齐三爷温其如玉,谁不愿意多看两眼?
乔大人还替齐三爷撑伞……啧,可见二人关系定然非同寻常!
不过这两位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哎哟!莫不是我家小少爷卷进了别人的家事中……如今正主上门清算来了?
老管家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内心无比慌乱,却还要强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真是难为了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了。
他还在兀自思索着此事的来龙去脉,却听乔珩开口说道:“我们来找凌公子,劳烦您通传一声。”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都是我家少爷自己造的业……
拦不住!少爷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哈,哈……二位随老奴到中堂稍作休息,我这就给您请人去!南红,别愣着了,快给两位大人看茶!”
“是。”
“有劳了。”
吩咐了下人,老管家拜了礼,火急火燎的往后院走去。
凌尚书正在书房里挥毫泼墨,陶冶情操,老管家的匆匆来报打破了那派气定神闲。
老管家年岁大了,一副老胳膊老腿的,着急忙慌的赶过来禀报时,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老……爷!不,不好了!乔指挥使来了,正在中堂里侯着!”
“什么!?他来做什么?”凌乾手中的笔一抖,墨滴滴落在他刚写了一半,墨迹还未干的字上,他的心也跟着往下一沉。
“老爷,乔大人带着那位齐三爷来的,说是要找咱们少爷。”老管家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小心的凑到凌乾耳边轻声说道。
“那混小子又闯了什么祸!连擎夜卫都惊动了?等等,齐三爷?他又来做什么?”
“老奴也不知,不过,方才看乔大人与那齐三爷亲近的很……”
“哼!我就说这人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这才几日便和擎夜卫的人不清不楚的!想必此事与他有关!我到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一个两个都被他弄得昏了头!”
凌乾愤愤地将笔摔在桌上,整幅字被飞溅的墨点子彻底毁掉了。
“我先去会会他们,你去叫少爷!我倒要看看这逆子究竟有多大能耐,能捅出这么大的娄子!”他说完便广袖一甩,迈步而去。
正当二人等候凌世新的空档,乔珩抿了口茶,抬头扫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字画,笔触铿锵,颇有几分大家之风,只是这字迹……
看着甚是眼熟,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乔珩神情转而凝重了几许,瑞凤长目微微眯起,端详起那幅字画的署名,正是现任户部尚书——凌乾。
凌尚书闲时素爱钻研笔势字形,所书写下的字也都正倚交错,笔画线条皆是跌宕有致,笔势雄健洒脱,运笔恣性自由,久而久之便自成一派。
即便是他刻意规避开平日书写习惯所写下的字,仔细辨认方可辨识的出。
所以,前些时探子呈上来的那封书信,极有可能就是出自凌乾之手。
正当他凝神思虑之际,身旁传来齐亓的声音:“玊之,在想些什么?如此的入神,茶都见底儿了。”
乔珩敛了神色,侧着头看向他,笑了笑说道:“没事儿。”
南红很有眼色的上前说道:“奴婢给大人斟茶。”
“多谢。”将茶杯放在桌上,向南红道了声谢。从始至终,乔珩都没看她一眼。
小侍女也不过就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面对如此英俊魁伟的男人,总是会耐不住春心萌动,偷偷瞟了他不少眼,每一眼都会让她脸红心跳。
他虽是几近而立之年,可无常岁月宛若只是给他轻覆上了一层浅淡的柔光,不露声色的掩去他少年时的满身锋芒,除此之外,好似什么都没有改变。
看到她一脸含羞带怯的偷看着乔珩,齐亓没来由的心中有些不快,却只默不作声的继续低头喝茶,眼睫低垂着,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表情。
温醇的茶丝缕入喉,齐亓不禁皱了皱眉。
真涩。
凌乾很合时宜的踏进门,屏退了下人,对着乔珩拱手揖礼,脸上堆笑道:“不知乔大人大驾光临,凌某人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见谅!”
乔珩起身回了礼,面上却是淡淡的,说:“尚书大人,多礼了。今日突然登门拜访,是在下唐突了,并无大事,只是来找令公子叙叙旧。”
叙旧?他俩人能有什么交情?叙旧?怕不是为了那“妖孽”的事儿来的吧?
倒要看看,是何等姿容绝色能勾的逆子家都不回了!
齐亓也撂下茶杯,站起身对凌乾行了礼:“齐某见过大人。”
他举手投足之间萧疏轩举,尽是温文,和乔珩站在一起,称得上是一对璧人。
“这位便是齐三爷吧?幸会幸会!先时常听犬子提起你,百闻不如一见,三爷果真是诞姿既丰,世胄有纪啊!”
凌老爷才正眼看了齐亓一眼,便开始有些理解儿子为何如此痴迷不悟了。
“大人谬赞,齐某姿色平庸,配不上这样的美誉。”齐亓轻笑,他自觉只是平庸之辈,对于这些称赞也都未曾往心里去,只当做是寻常的客套。
“犬子无知莽撞,从前对三爷多有叨扰,凌某人在此先替他向您赔个不是。”凌乾满怀诚意的抱拳行礼,反倒是齐亓见此情形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齐亓赶忙说道:“大人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是在下要感谢云初,多亏了他这些年的照拂。”
此时,院中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声高呼,彻耳的洪亮。
“亭砚!”
“哎哟,少爷,您慢点儿跑!”
凌世新一跑进门便把齐亓抱了个满怀,下一秒便被凌老爷拧着耳朵揪了下来。
“爹!朋友面前,您给我留点儿面子行不行……”凌世新不服气的嘟囔,眼睛却一直贴在齐亓身上,抠都抠不下来。
“混账东西!成何体统!”凌老爷抬手就是一巴掌,“让二位见笑了,夫人去的早,老夫教子无方,平日里疏于管教,才把儿子惯出这等不知礼数的毛病……逆子!还不快给齐三爷赔礼!”
“哎?爹,您什么时候对亭砚这么……呜……”凌世新话没说完,猛的被老爹捂住了嘴。
“我这儿子一贯口无遮拦,呃,还请齐三爷莫要责怪。”
乔珩在一旁看着,周身散发的寒意让室内的温度都冷却了不少。
呵,真想把这小子绑到属中痛扁一顿。
“大人不必在意,我与云初相识多年,他的心性我了解。”齐亓轻笑着说,“性情直率,为人仗义豪爽,能结识这样的朋友,是在下的荣幸。”
对于凌世新,齐亓内心里是有着诸多感激的。
除了这些年的陪伴,更是因为他多次出手相助,又仗义执言。
人虽傻,却并非无心。
凌乾叹了口气说道:“哎,三爷真是抬举我这儿子了……这孩子整日里不着边际的,也没什么朋友,多亏了你们二位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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