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悠悠眉头再折,脸上思索之色一出,似乎在通过他的核心程序去推导出一个伟大而又曲折的结论。
“你是不是……又和他在一起了?”
……
你居然才看出来吗!?
你信号是天翼2G的!?
这反射弧叠起来都可以从地球走到三体星系了吧!
我直叹道:“我若说是呢?”
高悠悠沉默片刻,道:“所以……你先找我来杀人,然后你和我要杀的人在一起了?”
“啊,这……”
高悠悠沉下脸:“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讨厌。”
我心头一难受:“你就只有这句话想说?”
高悠悠眼一横:“不止,我还有件事要做。”
……完了完了完了。
他这是要和我绝交了吧,这绝对是要和我绝交了吧!?
可这家伙说完就不接着了,我此刻就浸于这诡异的沉默中,感觉心口紧张得一跳加三跃,脑袋又热得很,像一头误入桑拿房的北极熊,横冲直撞地想找个凉快儿地。
高悠悠却忽然转过头。
一靠近。
做了一件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儿。
他抱了我。
虽然只是极短极快。
堪比流星一闪的动作。
但他确确实实地抱了!手臂碰到了!脸也蹭了十分之一秒!
结果他飞速地分开,像多抱一秒他会被机关枪给突突了似的。
我都给看愣了。
“悠悠?”
高悠悠立刻回击我一道厉眼:“叫老高。”
我马上道:“好的悠悠,你在干什么?”
“别这么恶心地叫我。”高悠悠嫌弃道,“刚才是在学你。”
“学什么?”
“你在‘人才大宴’上做过的。”
我仔细地想了一想,他是在……学贴贴?
我再看了看高悠悠那副认真学习的模样,一副笑意直从腹腔上涌上来,可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啊,这家伙放完狠话忽然来这一手,啥意思啊?AI觉醒之后终于决定自由放飞了吗?
我认真道:“你刚刚抱我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感觉?”
高悠悠道:“有。”
还真有?我惊了。
他想了想,目光竟罕见地带上几分犹豫。
“被你的脸蹭到时,像是……”
“好像是什么?”
“像被一种死猫的内脏给刮到,感觉非常地奇怪……”
……
……
这是人类能想出来的形容吗……
我大受震撼之余,倒也彻底放心——美丽AI还是保持了原始算法,并没有被奇怪病毒所感染。
不过他为什么在放完狠话以后要来贴贴?不会是以为贴贴是一种惩罚的方式吧?
高悠悠接下来就站起身,迎着寒风与冬日,说出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我要走了。”
我立刻站起身来,警惕道:“你要去哪儿?”
高悠悠道:“与凌熙让一战后,我确认了一些东西……是时候该走了。”
我道:“你确认了什么?是不是和当年你受陷害那事儿有关?”
高悠悠没有承认,只扫了一眼我还露出几分绷带的胸口。
“这件事你不必管,我杀人的时候可没心情去给谁挡刀。”
他这酸言冷语一放,我忽然透过现象看本质,我知道他方才是在干什么了。
“你是在和我道别吗,悠悠?”
异常罕见的是,高悠悠这次只是沉默。
他平视远方,整个人被晨光一照,安静沉默得像是一座苍白残缺的神像。
在这惊心动魄的几日后,他先确认了我与仇炼争在一起的事,不痛不痒地骂了我,接着默默地学了我一次贴贴。
抱的动作又快又硬,与其说是抱抱不如说是扣篮夺球。
但这几乎已是他与我相识以来,最不像他、最有人味儿的一个举动。
他还允许我放肆地叫他一声“悠悠”。
没有呛回来。
没有去否认。
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连眉目都有些难得的柔和。
我便知道了一件事。
他已决定去杀人。
不管他与凌熙让战斗时查到了什么,他都打算去为当年的自己讨个公道。
在那之前,他必须找个方式与我道别。
是一种带有高悠悠味道的道别与感激。
因为对他而言。
这就是他最后一次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定的是12点更新的,结果老睡过头,昨天更新又被我睡没了囧
果然还是要改变作息啊,以后还是早点更新好了
第134章 冰簪寄心
众所周知,高悠悠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
他向来不吃硬,他最多吃一声诚心正气的“老高”。
或者是一声轻轻甜甜的“悠悠”。
可如今他什么都吃不下。
一个心意已定的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便只能一力劝服他留下来,最起码再多留几日。
“老高,你还没报完我的恩呢……”
高悠悠瞪我:“是你不要我去杀仇炼争。”
我收回语气:“那你还没还完罗神医的债呢……”
高悠悠淡淡:“掏粪掏了两年,难道还不够?”
我语气一窒,又道:“你就顶着这些旧伤去杀人,你养会儿伤不好么?”
高悠悠给我一记眼刀:“我懒得看你与他恩爱。”
我这下就有些心虚,脸上又莫名地发臊。
无须说个太明白,咱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
当初高悠悠要杀仇炼争,固然有受我所托之意,可也是因为看不得旁人去背叛我、欺辱我,因为他自己就曾受过这样的苦楚与背叛。
可我放弃了复仇,再度爱上了仇人。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背叛”。
因为这等于他曾经打仇炼争时候花的力、受的伤、流的血,统统都没了意义。
成了泡影一般可笑又多余的东西。
他不和我绝交,也只是因为他心中到底还是舍不下。
舍不得他这辈子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但他也绝不可能再留下来瞧我去爱仇炼争,或者瞧仇炼争去爱我。
我唯一能劝服他的是,多些时间去养伤。
高悠悠点了点头。
但他并不打算和我们一同养伤。
他二话不说,就从一个屋顶跃到了另外一个屋顶,从一种房檐飞到了另一种房檐,其姿态飘然欲仙神,有古之雅士承云奔月之象。
我目送他身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房檐之下,叹了口气,怀着满腹心事下了屋顶,钻回了仇炼争房间,却见他鬓发松散垂着,胡乱披着件外袍,不知在桌上捣鼓些什么。
我一走近,他刚想说什么,却见我眉目神色不同之前,当即有种兴奋的神色:“怎么?你和高悠悠打架了?”
我本能点头,又旋即摇头,这家伙咋看谁都能看出打架?我和高悠悠打不起来的,只是有一点有关于杀人的小分歧。
仇炼争收敛神色,正经道:“不是打架,那是吵了?”
我一边喝水一边咕噜噜地点头。
他沉默片刻,幽幽道:“是因为我吵了?”
我持茶杯的手一僵,旋即放下,他想了一想,却道:“倘若是为了我,你该去追他。”
我这口水差点卡在气管,呛了几口去问:“你希望我去追他回来?”
仇炼争自然道:“傲慢人总能看出傲慢人的长处——我傲慢,他也桀骜,但他确实以你为友,这样的人,你自然该把他哄回来、追回来,让他在我跟前气气人,也好过他在外面一意逞强,丢了性命。”
好家伙,明知傲慢还不改,明知他要气你还要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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