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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68)

作者:花卷 时间:2021-05-08 08:45:51 标签:双性 生子 年下

  可看元徵孑然立在雨下,不知怎的,自持和冷静都靠了边,等他回过神时,二人已在门边四目相对。

  突然,殿外响起了成槐的声音,他是宫里长大的,话不多却知进退,送了温水和干净的衣裳进来又退了出去。

  殿里只留了他们二人。

  岑夜阑心不在焉地摸了卷早已看过的兵书随手翻阅,那厢元徵终于挪开了目光,不多时,岑夜阑就听见了窸窣的换衣声,水声,他松了口气,却莫名的心里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好像在等着什么。

  卷上的字一个也未入眼,他和着元徵净手的声音,翻过了一页。

  “阿阑,”元徵叫了一声,话说得不紧不慢,声音也难得的徐缓,“这些时日你便好好留在京都吧。”

  岑夜阑怔了怔,抬起眼睛看了过去,元徵低着头,没有看他。

  元徵说:“你别紧张,我不是不让你回去,只不过你如今——”他顿了顿,接着道,“怀有身孕,不宜颠簸跋涉,而且天气渐热,月份一大就遮掩不住了,不如好好在京里养着,等到孩子——”

  “等到孩子出生。”

  元徵盯着水中自己的手指,说:“到时你是想留在京城,还是回北境,我都不拦你。”

  岑夜阑怔怔地看着元徵,元徵极轻地笑了声,说:“延勒和舒丹已死,北境诸部盟约瓦解,各部落损失惨重,当中又以胡人王庭为最。诸部本就人心不齐,如此天赐良机,又怎会甘居人下?胡人必定乱成一团。”

  “其实你心里也很清楚吧,胡人如今自顾不暇,短时间内根本无力出兵,”元徵说,“阿阑,你回北境,是为了躲我。”

  元徵垂眼笑了笑,他抬头看着岑夜阑,轻声说:“阿阑,你不用躲我,这辈子都不用。”

  岑夜阑有些不知所措,“……元徵。”

  元徵慢慢朝岑夜阑走去,二人靠得近了,元徵在岑夜阑面前蹲了下来,看着他,说:“我知你放不下北境,终有一日,你会率我大燕将士踏平王庭以除这百年之患,我拦不住你,也不想拦了。他日你出征,我亲自为你送行,如何?”

  岑夜阑捏紧虚虚搭在腿上的书卷,愣愣地看着元徵,“为……为什么?”

  元徵微微一笑,坦诚道:“我舍不下你。”

  “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想,不如遂了你的意,放你自由,”元徵说,“可我舍不得,舍不下你,更舍不得折断你的羽翼,将你困在这宫里。”

  话不知在心里磋磨了多久,说出口却比想象之中容易得多,元徵轻轻吐出口气,抬头看着岑夜阑,轻声说:“阿阑,我成全你,你也成全我,成全自己,好不好?”

  岑夜阑呆了呆,好半晌才缓过神,眼眶竟泛起了一阵热意,他哑声说,“元徵……你不必如此,委屈自己。”

  元徵笑了,捉着岑夜阑的手指凑唇边亲了亲,“这哪能叫委屈,不能同你在一起才叫委屈。”

  岑夜阑指尖抖了抖,愈发无措,喃喃道:“你是帝王……”

  “高处不胜寒,谁都说帝王尊贵,可帝王最可怜,”元徵搓了搓他的指头,哼笑道,“好阿阑,我已做了这个可怜的帝王,你总不能让我变成连倾慕之人,孩子,都失去的可怜虫吧?若真是如此,那这帝王,不做也罢。”

  他说得好可怜,又透着孩子气的任性,岑夜阑不知说什么,元徵挠了挠他的掌心,让他瞧着自己,才认真道:“阿阑,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愿做这天下之主。”

  “我想要的,只有你。”

  “我已经想好了,我是做不了世人眼中的贤君圣君的,他们要说便说,由得他们去,说个三五年,八九年,自个儿都烦了。”

  好像千难万难的事,到了元徵眼里,都成了微不足道的事,他说,“我不求青史留名,更不惧世人口诛笔伐,我只要你。”

  岑夜阑完全被他这些话惊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海浪翻涌,可在这惊骇之中,却仿佛窥见了另一条路,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他看着元徵,手中不自觉用力攥紧元徵的手也全然不知。

  元徵说:“阿阑,我知你心中种种顾虑——”

  “世事纵有不如人意,不试怎知不能扭转乾坤?阿阑,人生长不过百载,短则数十年,何必为了那些旁人画地为牢,自苦一生?”

  岑夜阑看着元徵,沉默了许久,说:“……你可曾想过后果?”

  元徵哼笑道:“想了。”

  岑夜阑哑然,元徵又说:“其实我也有私心。”

  “阿阑心怀大志,要做名将,他日史官落笔,想必是赞誉有加。明君配名将,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想做明君。”

  元徵顿了顿,看着岑夜阑泛红的眼睛,凑近了,吻他眼下的小痣,低声说,“阿阑,你就当可怜可怜天下百姓,以身饲虎,全了我这一腔痴念吧。”

第84章

  或许是雨夜乱人心,抑或是赤诚心意太动人,岑夜阑虽未开口应允,却也没有再提回北境之事。

  那夜雨下了一宿,窗外风雨不歇,殿内元徵却和岑夜阑挨着说了许久的话。他们同榻而眠,身躯相贴,元徵勾着岑夜阑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声音不疾不徐,是鲜有的温情静谧,后来岑夜阑连自己怎么睡过去的都忘了。

  翌日醒来时,就见元徵一手撑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岑夜阑愣了愣神,元徵已经凑近了,在他的嘴唇落下一吻,岑夜阑刚想开口,元徵又亲了他一下,眼中笑意更甚。岑夜阑看着元徵,耳根慢腾腾地红了,猛地推开元徵坐起身,清了清嗓子,问,“什么时辰了?”

  元徵说:“辰时了。”

  元徵一宿未睡,早已经换了朝服,可看着岑夜阑熟睡的面容,却舍不得走,想着岑夜阑昨夜的反应,简直快意兴奋得要命,磋磨出来的稳重冷静都不见了踪影,恨不得直接颁下诏书,叫天下人都知道岑夜阑心里有他,不舍得他。

  岑夜阑看着元徵上翘的嘴角就不自在,有几分懊恼,偏还要维持着面上的冷静,说:“陛下,该去上早朝了。”

  元徵哼笑道:“阿阑忒无情,一醒就催我走。”

  岑夜阑不惯应对这样耳鬓厮磨的话,臊得慌,含糊道:“早朝乃要事,不可耽搁。”

  他越是正经,元徵越是心痒难耐,见岑夜阑站在床边,正伸手拿搁在一旁的衣裳穿。他长得高挑,腰细腿长,元徵截了他的鞶革,说:“抬手。”

  岑夜阑手指紧了紧,“不必——”

  元徵没理会,重复了一遍,说:“抬手。”二人站得近,元徵垂眼看着岑夜阑,二人目光对视了须臾,岑夜阑拗不过他,还是让了步。他自懂事起,就事事都亲力亲为,即便是成了大将军,这等琐事也从不假手于人。

  元徵的手握上他腰的时候,岑夜阑整个人都僵了僵,元徵低笑了声,掌心隔着春衫摩挲那截韧腰,说:“阿阑可知张敞为妻画眉?”

  岑夜阑腰颤了颤,当即捉住他的手腕,道:“胡言乱语。”

  元徵低声笑笑,又去摸他的小腹,说:“都有宝宝了,怎么还是这样小?”

  他初为人父,很是新奇,摸也不敢用力,只轻轻地碰,岑夜阑耳根都红透了,不知说什么才好。元徵摸了,还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不重,岑夜阑却猛地退了两步,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又臊又慌,说:“元徵!”

  元徵眨了眨眼睛,哄道:“好好好,不摸了,不摸了,”他拿双臂环着岑夜阑的腰,轻轻扣上玉钩,一边说:“改日让人将你朝服送来宫里备着吧——算了,还是让尚衣监做新的,你久不在京,朝服想必都是几年前的了。”

  岑夜阑抿着唇,看着元徵认真的模样,恍了恍神,旋即,垂下眼睛淡淡道:“不用如此麻烦,岂有朝臣久住宫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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