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瑜冷冷看着他,问:“世子看够了么?”
谢琅若无其事调来视线,没吭声。
卫瑾瑜也懒得再理他,环顾一圈,果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寝袍,只能忍着洁癖,依旧取了白日里穿过的一件绸袍,随便套在身上,而后坐到床帐里,用浴巾慢慢擦拭头发。
谢琅余光瞥见,轻一皱眉,搁下书,走过去,打量着里面人,居高临下道:“今夜是你先得罪我的,我不过,以牙还牙而已。”
卫瑾瑜动作顿了下,没吭声。
谢琅挑眉:“不说话,心里恨我?”
卫瑾瑜并不看他,淡淡道:“世子多虑了。”
“世子雷霆手段,我只有敬畏的份儿,岂敢怀恨。”
然而越是如此,谢琅越发笃定,这人心里在咬牙切齿恨他。
谢琅撩袍,施施然在床外侧抱臂坐了,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演戏,装大度,恨就直说出来,我还能杀了你不成——嘶。”
谢琅话没说话,就被手臂上突如其来传来的一道剧痛给震得说不出话,低头,臂上已多了两排血淋淋的牙印。
谢琅霍然转头,不敢相信地望着唇上尚沾着血色的卫瑾瑜。
卫瑾瑜也正绷紧唇,目光死死盯着他。
那双清澈分明的乌眸里,终于不再是一片死寂的沉。
而是无声燃烧的幽火。
“谢唯慎。”
他听到,那人一字一顿唤出了他的名字,颤抖着声道:
“不要招惹我。”
这点伤,按理也不是什么大伤。
可谢琅愣是被他这气势给震得大脑麻木了。
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好,很好,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是吧。”
话音刚落,一块湿溻溻的浴巾,就隔空重重砸到了他脸上。
谢琅胸口起伏片刻,伸手把浴巾拿开,就见里面人已背对着他,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裹得蚕蛹一般,面朝里躺下了,肩膀以极小的弧度,轻轻颤抖着。
那擦拭了一半的乌发,还滴着水渍。
谢琅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他灭了灯,躺下去,想强迫自己闭眼,却睡意全无,在躺了半刻之后,终是受不了,再度坐起,重新点亮灯,而后不由分说把里面人捞出来,用浴巾裹住那半湿的乌发,揉了下去。
卫瑾瑜挣脱不得,由他乱揉乱擦,再度张开齿,隔着衣料,用力咬在了他肩膀上。
谢琅铁塔般不为所动。
直到将那乌发上的水渍全部擦拭干净,心里那股郁气方纾解了些,把浴巾一丢,道:“湿着头发睡觉,我谢府,没这规矩。”
见肩上人没有反应。
谢琅终于忍不住皱眉:“你还没咬够……”
一句话说得毫无气势,因他感觉,有两道热流,淌进了他后颈领口里。
第022章 国子学(七)
谢琅一愣。
这下身体一僵,实打实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他爹总骂他是个混账,他也知道自己挺混账可从小到大,他还没有过把人直接欺负哭的经历。
就算哭,也是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屁股尿流的哭。
哪里会如眼前一般这样哭。
谢琅脑子一片空白瞬间忘了胳膊疼,也忘了肩膀疼了。
“好了。”
在一片空白中,他嘴巴不受控制,先于脑子动了。
“是我过分了,我给你道歉还不成么?”
怀里人还是没动静但谢琅感觉得到那具身体还在以极其轻微的幅度轻轻颤抖着。
谢琅只能接着道:“今日算我多管闲事。以后,你爱何时回来就何时回来我不管你了也不说你了,还不成么?”
好一会儿那紧咬着他肩膀的利齿终于慢慢松开。
短暂麻木的疼痛也翻倍涌回来撕扯着神经。
卫瑾瑜什么也没说就着姿势,从他肩上下来依旧面朝里躺了回去。
谢琅终于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想,这都是什么事儿。
从小到大,除了幼时跟着二叔、大哥去深山里打猎被狼攻击过一次,这还是他头一回被人咬。
这滋味,他怕要记一辈子。
要是换成其他人,早被他一脚踹到南天门去了。
而且——他再度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后颈。
一片淋漓水色,并非错觉。
他不过小施惩戒而已,比起平日掌军那些手段,可差远了,至于么?
这般娇气。
要说不郁闷是假的。
他大半夜任劳任怨跑一趟把人接回来,半点好没落着就算了,还被咬了两口。要不是那两名女官再三恳求,他至于咸吃萝卜淡操这份心么。
别说只是回来晚些,就是一整夜都不回来,又与他有何干系。
谢琅撑着膝,大马金刀枯坐片刻,忍着郁气,灭了烛,自枕臂躺下。
躺下不久,就察觉到里面人极轻地动了动,接着,身下压着的一角薄被抽了过去。
谢琅:“……”
谢琅也是服气了,原本打算翻个身,直接面朝外睡,不想呼吸间,猝不及防又捕捉到了那缕幽淡的草木之息。
他鬼使神差地没有动,并再度深吸一口气。
重生以来,他其实睡得并不安稳,很多时候一闭上眼,便控制不住陷入噩梦,梦中全是前世昭狱里阴暗血腥的画面。
大约是前世记忆太深刻,有时半夜里惊醒,明明手脚完好无缺,他也觉得全身骨头都在支离破碎叫嚣着疼。
掐指算来,这阵子他睡得最沉最熟的一次,竟就是那夜无意间嗅到那缕让他忍不住沉溺的幽香时。
像药香混合了某种草木芜芳,一寸寸安抚着他的骨骼,甚至身体。
而他的身体,冥冥之中,也好似对这种味道十分渴望。
好似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刻,受它安抚过很多次一般。
然而怎么可能。
这种味道,他从未在第二人身上闻到过。
军中男儿说好听点是豪爽,说难听点叫糙,日日弓马为伴,别说熏香了,能保持基本的洁净就不错了,便是大哥那般讲究的,也只熏中正的檀香。
那日,他一夜无梦,睡到天明,起来后也是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以至于他一度怀疑,是卫氏又在使什么新的阴损招数,让他沉溺那卫氏嫡孙的美色。
然而那味道除了让他安神,有一个好睡眠外,又没有其他淫邪功效。
谢琅心情一度复杂。
因“不受控制、沉溺于一个卫氏嫡孙身上的味道”这个事实,似乎并没有比落入卫氏精心设计的圈套好到哪里。
思及此,谢琅忍不住偏头往里看了眼。
里面人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沉睡。
但谢琅敢保证,多半又是在装睡跟他演戏。
刚哭过鼻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入睡。
谢琅气闷了一夜,不理解了一夜。
次日醒来,身侧已是空的。
谢琅顶着两眼乌青问孟祥:“什么时辰了?”
“回世子,刚过卯时……”
孟祥说着,就一眼看到了谢琅肩头血淋淋的齿印,印在淡色寝袍上,格外扎眼。
“世子,这是?”
孟祥吓了一跳。
“可要属下给您上点药?”
谢琅偏头看了眼,那血迹早已干凝,倒是肩头肌肉,一扯一动,还疼得厉害。
“不用了,他呢?”
谢琅拢上衣袍,问了句。
孟祥心领神会答:“三公子卯时前天不亮就出门了,只带了几盒糕点,说最近早膳都不在府里吃。”
谢琅忍不住又皱起眉。
国子监,这么早就开门么?
这人读书,是读疯了么?
孟祥眼睛时不时往谢琅肩上瞟一眼,显然是觉得那伤口诡异,试探问:“那早膳……”
谢琅一摆手:“不用准备了,我直接上街上吃去。”
孟祥应是,自去给他备马。
雍临一身干练劲装,晃了过来,问:“世子,姚大公子派人来说,城东那家十分有名的玄铁铺子进了批好货,最适合锻刀,世子下值后可要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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