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就是没事……
于观真当时冷汗都快出来了,这会儿只觉得风一吹,衣服冰冷,心也格外冰冷,神情复杂:“你这样戏耍我,觉得很好玩吗?”
崔嵬摇了摇头,他说:“因为我相信你。”
我信你并非是大奸大恶之徒,我信你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置苍生于不顾,我信你的确有苦衷,我信你不会令我失望。
我信你……一路不曾骗我。
“倘若你当真放走他,到时候生灵涂炭,是火烧亦或水淹,都并无任何差别。”
第151章
“那你最好手脚够快。”
于观真的声音不轻不重:“比起倾泻的洪水,我想一个作恶的未东明要好阻拦得多。”
这让一边旁观的未东明纵声大笑起来,他伸手拂了拂自己快成碎布条的袖子,姿态潇洒地犹如贵公子,一跃落下:“好!这句话就值得喝一杯!尘艳郎,多年不见,你倒是变得风趣幽默不少,实在令我大开眼界。”
莫离愁深深意识到自己在这两个恶人面前完全不够看,师尊才过河就拆桥,未东明似乎完全不以为意,他沉默地站着,不敢跟崔嵬对视。
崔嵬自然清楚于观真心意已决,他向来动口加动手,因此只是默默擦去唇边鲜血,目光渐渐冷淡下去,他在月光之下行来,每走一步,都带给人莫大的压力。
未东明并未收敛脸上的轻浮恣意,可肢体已然紧绷起来,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他故作轻松地提醒于观真道:“你这十年最好长进够大,崔嵬这个怪物跟当年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
不好意思,我现在恐怕更倒退了!还有,请不要随便叫别人的男朋友为怪物。
还不等于观真说些什么,就见未东明抬头看了看天,率先冲了上去,他倒也懂事,不认为自己魅力大到能让尘艳郎背叛崔嵬后再帮忙打架,因此颇为自觉。
未东明的身上闪烁起浅淡的红光,越聚越浓,黑红色的烈焰轮廓凝成赤龙狂舞,几乎将整个世界都化作火海血池,赤龙势不可挡,狂啸着疾奔崔嵬而去。赤龙口吐火浪,其炙热严酷简直难以想象,相比较起来,莫离愁之前在湖面上所玩的那些简直是小把戏,难以想象未东明被困了近十年,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这势头并不是冲着于观真与莫离愁而去,可他们二人在后面已感到压力巨大,只觉得瞬息间酷热难当,身置熔炉当中,被这火浪压迫得寸步难行,汗水还没滴落就已蒸发。
未东明整个人都化作了火中,分辨不出身形到底在何处,他朗声大笑道:“崔嵬,你不觉得今日的剑阁太过安静了吗?”
是孟黄粱。
于观真心念一转,顿时明白过来未东明没有能胜崔嵬的把握,因此想拿这一点让他分神。
[扣裙:六八零一一零三一三]
崔嵬被烈焰包裹,却视火浪为无物,仍一步步踏出,赤龙狂舞难近半寸,目光寒冷:“所以你只见到了我一个人。”
这时天边传来一声龙鸣,未东明脸色大变,他望向月边那道幽蓝色龙影,忽然大叫起来:“不好!他们要开阵!退!”
赤龙未收,声音仍在耳边回荡,未东明的人居然已跃下山峰,坠入了云端之中,于观真心惊肉跳,尽管没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仍是一把抓住莫离愁的手,跟着未东明的身影一块儿跳下去。
崔嵬倒不是不想追,而是失去了主人的赤龙近乎狂暴,他不得不挥手束住赤龙,这才发现未东明离去时竟在龙心处灌了血。焰龙似有灵性,疯狂在禁锢之中挣扎起来,所沾之处,草枯地焦,猛火滚滚,等到崔嵬打散赤焰,已损了追击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剑阁上方才热闹起来,火光大盛,陆常月落在了崔嵬身旁,倾身探头,在他身侧不知道打量了多久,似笑非笑地等着开口。
崔嵬不太耐烦师兄这番做派,冷冰冰道:“他们逃走了。”
“我知晓。”陆常月轻声笑起来,神态狡黠,“我也看见了,我还看见有人的脸上受了伤。”
崔嵬颇为不快,正欲转身就走时,就听身后的陆常月说道:“如何?你有没有试那个蠢法子,他反应如何?”
“……他信了。”
陆常月难得两眼瞪圆,吃了一惊:“你说了哪个?”
“归墟那个。”崔嵬顿了顿,大概是不太想要继续说下去,“不追吗?”
陆常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崔嵬,似乎想要借此确定他心中真正的意思:“来不及了,我也没有叫弟子去追,你应当明白,若非你我出手,多少弟子对上他们都只有死而已。更何况,于观真与未东明尚有理智可言,孟黄粱却已疯癫,他才是当务之急。”
“那孟黄粱呢?”
“飞尘正在追。”陆常月淡淡道,“你要去看看吗?”
崔嵬摇摇头道:“不必了,我信得过师飞尘。”
“……老小。”陆常月伸出手来按住了他的肩膀,语气颇为平淡,全然不见半点心急如焚,“尘艳郎可不比师飞尘。我信不过尘艳郎,故而让你编个离谱的谎话,用以确定他是否真的失忆,又愿不愿意表态,他确实给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复。可是他既能背叛你,说明心中没有不可交换的东西,你当真相信他会舍命保护赤霞吗?”
崔嵬转头看着他,想到那颗小小的黑色珍珠,缓声道:“他会以命相护。”
“是么。”陆常月垂头思索片刻,“那他们二人就交由你追捕,其他的我来处理。”
崔嵬点了点头,自山巅之上一跃而下,风灌满袖子,鼓鼓作响,只剩下陆常月形单影只地站在已然枯竭的万兵池上,他放眼而去,小屋早已烧得一干二净,需得派人再来修建。正当陆常月在心里盘算着,师飞尘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身侧,他粗着嗓音道:“不知为何,尘艳郎没救孟黄粱,只带了未东明走,弟子们也都跟丢了。”
“我知道了。”陆常月轻笑起来,“老小说的果然是真的。”
师飞尘没懂,疑惑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缥缈主人自今日起就再不会是威胁了。”陆常月痴痴望着天边的月亮,目光深邃,露出今夜第一个放心的神情来,“我所担忧的事情再不会发生了。”
许多人在幼年时都会有个仰望的对象,若非是父亲,就定然是师长,可陆常月不同,他少年时仰望的对象是自己的小师弟——崔嵬。
陆常月的资质不错,可算不上绝佳,他很早就明白人是有尽头的。
可是崔嵬不一样,他似乎从来没有停滞的一天,反倒越走越快,快到眨眼间就能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他不怕累,不怕苦,毫无半点迷惘,就连剑尊都曾骇然于他的进步。
自崔嵬成年之后,陆常月就对小师弟有一种怪诞的信任感,他相信这个人是绝不会败的,甚至相信只要有时间,崔嵬甚至能胜过师尊。
直到缥缈峰一战,崔嵬失剑。
输就是输,崔嵬理所当然地跨越那道线,将众人的惊惧迷茫都抛在脑后,他从不为任何事停留,也不会为一次失利而胆怯。可陆常月却开始担心,他看见胜利的缥缈主人眼底藏匿着失败的暗影,他向来擅长琢磨人心,因此在缥缈主人闭山不出的时候,众人欢欣雀跃,唯独他不喜反忧。
缥缈主人手下从来不见一个活口,可见他是输不起的人,不图任何赞誉,不在乎任何仁义,只要活着,世人就会赞颂,他根本不缺这些虚名。这场比试于崔嵬而言是对决,于缥缈主人而言却是性命攸关,因为输赢根本就不重要——
崔嵬没有死,甚至能全身而退,这意味着他拥有能与缥缈主人死战的能力,这才重要。
在那一刻,陆常月就明白,似缥缈主人这般心狠手辣,绝不会消弭仇恨,更不可能遗忘崔嵬的威胁,甚至不需要师出有名,他一定会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无论以怎样的方式,让崔嵬彻底地死去。
就如同谢长源那样,甚至结局可能还不如谢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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