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
于观真才端起酒盏的手指一滑,瓷色的杯器叮咚一声掉进水中,他漫不经心地重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故作轻松道:“黑珍珠而已,方小大夫要是喜欢,我往后寻来送你。”
“那倒不必。”方觉始摇摇头道,“黑珍珠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崔嵬那颗大有不同,而且他十分珍爱,用灵力滋养多年,我觉得磨成粉下药说不准很有功效。”
于观真面色古怪:“方大夫,既是如此,那你理应明白此乃重要之物,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
“不错。”方觉始赞同地点了点头,又眨眨眼,“可我不是君子啊!”
于观真:“……”
崔嵬对他们两人的玩笑毫无反应,只顾自己喝酒,一壶酒有大半是他喝掉的,目光则望着远方苍茫的夜色,似是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没有看。
于观真撑着脸侧身看着这个人,很多时候他都没办法知晓崔嵬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人看到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那颗黑珍珠,崔嵬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船只是往缥缈峰而去,方觉始与他们并不同路,便决定上岸换船,船上只剩下了于观真与崔嵬二人。
两人倒也没有闲着,于观真有意想知道自己体内到底还留有多少本事,请崔嵬给自己喂招,偶有闲空,便听崔嵬吹奏新曲。
这日两人比试完毕,于观真正期待着每天晚上唯一的娱乐节目,哪知晓崔嵬并未取出长箫,而是开口道:“你的徒弟本事各不相同,就我所知,白鹤生与莫离愁用剑,巫月明使鞭,厌琼玉所配乃是弯刀,叶培风则善枪与横刀。”
叶培风是哪个?
好半晌于观真才想起来是最早时来试探自己的那个倒霉二师兄。
他道:“那又如何?”
“你所学甚杂。”崔嵬淡淡道,“其他的武器我大都不太擅长,唯有刀剑还算说得过去,明日试试练刀如何?”
“你要教我吗?”于观真心念一动,顿时眉开眼笑,“只怕短短数日,我学不太会。”
崔嵬摇头道:“你生得聪明,定然学得会的。”
灵力再是深厚,使不出术法也无用,于观真前尘尽忘,有时候全凭本能拆招,有时候则凭借蛮力胡来。对上普通人倒也罢了,偏生他那几个徒弟一个比一个刁钻古怪,于观真有时敏锐无比,有时候却又十分天真,倘若就此回去,恐怕结果难说。
于观真又道:“我学会后用了你的招式,被旁人知晓,难免要找你的麻烦吧。”
“我教你的招式,往后一生都不会再用。”崔嵬不以为然,语调平静,“你不必忧虑,除去大巫祝之外,无人知我用刀,他们赠我藏锋二字,本就与刀毫不相干。”
于观真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我之前不准你用剑,如今你又为我不再用刀,我不准,这刀不学也罢,明日我们还是用剑。”
崔嵬听他所言,顿觉不可理喻,皱眉道:“我告诉过你,刀剑对我而言并无意义,何必如此感情用事?”
于观真冷冷道:“我本就是感情用事的人。”
“……”崔嵬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道,“你不是要将峥嵘剑送我么?你既当真这样介意,便早些送来,也就是了。”
于观真深深吸了口气,他并未因此言露出笑靥,反倒语调渐低:“对不住了,你对我这样好,处处为我考虑,我反倒对你发脾气,你是不是觉得我任性妄为,毫无感恩之心,还要你想借口来给个台阶下。”
“这世间好意比恶意更难拒绝,我并不认为自己为你好,你就当欢欣鼓舞地接受,倘若你真的不愿意,我纵是做了再好的事,也不过是自己觉得好,实则仍是强人所难。”崔嵬动了动嘴唇,还是说道:“你当真不喜欢,我再想别的法子就是了。”
于观真望着他,只觉得晚风都热起来,心跳得越发厉害。
“我之前……对你做过一件事。”于观真的声音沙哑,“你想知道是什么吗?”
电光火石间,崔嵬一下子想到了那棵老树上的所有风景,他本不应当回答,更不应当好奇,然而此情又怎是人力所能抗拒,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之一。
崔嵬的呼吸已乱,明知故问:“什么事?”
下一刻他就得到了早已心知肚明的答案,于观真吻了上来。
第98章
于观真的吻比他本人更难缠。
崔嵬本就鲜少与他人亲近,更何况之前那亲吻来得又轻又淡,哪有这般缠绵悱恻,他猝不及防被逼得步步后退,背脊一下子撞在了船顶上,只觉得嘴唇上似要烧起来,又烫又软,仿佛蜜糖在火里熬化了。
“于观真!”
崔嵬厉声警告他,只可惜连嗓子被一道熬成糖浆,显得喑哑又无力。
“你要是不喜欢,为什么不推开我?”于观真并不与他分开,将手腕紧紧抓住,唇对着唇说话,“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将方觉始都踹下船去,怎么对我手软,怕我不识得水性淹死么?你放心好了,我还不至于这些许灵力都用不出。”
若非时机不恰当,崔嵬简直要被逗笑了,他力气不小,别说将于观真踹下去,就是将人拉开也不难,只是不知怎的不愿意动手,便将头稍稍往后仰去,露出喘息的空隙:“你再不离开,我真要将你踢下水去。”
已近深秋,夜间江水冰冷刺骨,纵然修仙者不畏寒暑,可泡在里头到底不好受。
于观真心生畏惧,一时拿捏不准崔嵬所说是真是假,倒也不勉强继续亲吻下去,而是靠在对方肩头,低声道:“你是不喜欢我,还是我亲得太重,叫你觉得疼了?”
“你……”崔嵬既尴尬又羞赧,怎样回答都不对劲,唇上仍如烈焰焚烧,好在心跳渐缓,故作冷淡,慢慢将他推开了,“不要做这样的事了。”
于观真觉得自己还不如真正被踹到江水里头去,好歹头脑能清醒点,不必如现在这样忐忑不安,既不知该进,也不知道如何退。甚至有一瞬间他都想放弃,露出与平日无二的笑容,跟崔嵬说清楚这不过是一场恶劣的玩笑,他们还能留有朋友的体面。
体面……呵,那东西要来何用。
“崔嵬,你当真是个了不得的好人。”于观真慢慢攥紧了手,他思索方才种种,却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是不是自己多想,他靠近时极慢,给足了崔嵬时间反应,本以为对方不避不闪是对自己有意,可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难道谁对你做这样的事都可以?
于观真根本没有吃醋的立场,此刻却忍不住颤抖起来,语调暗藏讥讽,“旁人这样轻薄你,你竟也耐心劝导。不过也是,男子与女子毕竟不同……对此等小事确实是不太放在心上,我倒是没想到你连男人都不太介意。”
听他说得越发荒唐,崔嵬不由得皱起眉头:“你是想惹恼我吗?”
我怎会想惹恼你?
于观真身子一僵,他低下头来,手指紧紧攥住崔嵬的衣服,几乎要落下泪来,知晓自己索求的已经有些过分了。
不喜欢自己并非是崔嵬的过错,这个好人无怨无悔地为他做了许多事,甚至连性命都拼上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过得非常融洽,非常快乐,与那几个徒弟相比,崔嵬几乎不受任何印象与过往干扰,他不似其他人对待缥缈主人那般对待着自己,而是确确实实以平常心对待着于观真。
可是于观真并不是特殊的,只有崔嵬是特殊的,他对任何人都如此,都如此好,如此尊重,如此客气……
是自己过于贪婪。
“我上次吻你,是在庚树爷那里,轻轻在你脸上吻了一记。”于观真酝酿了片刻,慢慢松开了手,“不错,是乘人之危,我也承认,那时我想也许没有下一次机会了,谁知未来如何。更何况你要是没有昏迷,我恐怕难以得手。”
崔嵬不知怎的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他有心想要避开:“你今日累了,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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