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蛇的神情窥不见什么端倪,但是他总觉得小家伙是在得意,得意有人在,他无法对他动手动脚。
“似乎未见国师的灵兽?”诵在确定灵鹿跟随无虞时问道。
“他这几日犯了错误,被我关在了箱中。”潋月盘着掌心中的小蛇道,“不过他比前些日子又粗了一圈,你可想见他?”
“额,国师自行决定就是。”诵背后汗毛直接竖起。
又粗了一圈,这蟒日后不知要长多大。
“罢了,那就不让他出来了。”潋月收回了目光道,虽然那日清晨的事出乎他的意料,但却让他舒心不少。
赶路在即,也让小家伙消停几日。
“是。”诵悄悄松了一口气。
……
营帐被烧了不少,一路倒是有些轻车简从的味道,且车马过处,所遇之人似乎都听闻了消息,即便马车已经走远了,仍是跪地不起。
夜晚颇简,赶路自然也快了几分,诵日日睡在灵鹿身侧,潋月虽住在马车上,但坐卧之处到底是不舒服,他偶尔看向窗外,盘着手中的小蛇道:“你可能变得那般大?”
“会压垮马车。”宗阙盘在他的手腕上说道,“灵鹿上来亦会压垮。”
潋月的话头被堵住,他笑了一下道:“那你化人给我靠也行。”
宗阙沉吟了一下,知道他这几日睡的都不如何舒适,从他的手腕上爬下,落在车内软垫之上化为了人形,可还没有等他将软枕拿过来放在腿上,就被伸过来的手直接抱进了怀里开始揉捏。
“果然是小蛇,浑身软乎乎的像个娃娃。”潋月对自己抱到的小家伙十分满意,“你是面团做的吗?”
“你不睡吗?”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拽下来问道。
潋月看着小家伙十分有弹性的小脸,又看了看他平静认真的视线,明白如果这个时候咬一口,小家伙保准立马变蛇,要是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除非拆车,否则根本找不出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
潋月开口道:“当然睡。”
宗阙从他的怀里挣脱下去,坐在一旁拿过软枕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道:“睡吧。”
他一举一动实在太过认真,潋月一边思索着如何让他一直保持人形,一边躺在了软枕上拉上了锦被问道:“你这样坐着不会累吗?”
有个小人做垫子,这一边倾斜的马车到底让他好受了许多。
“嗯。”宗阙应道。
“总觉得自己像在欺负孩童。”潋月闭上了眼睛笑道,然后听到了头顶又嗯了一声。
原来民间传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竟是真的。
因为没有了收拾的麻烦,他们在十几日后进入了槁地的王城。
说是王城,却是萧条至极,残破不堪,书信早已送到,入城便有人迎接,但即使是此处的王亦有些形容枯槁,还有不少臣子明明正值壮年,却已是须发皆白。
“还望国师救我槁地臣民性命。”王见礼时竟都要给他跪下。
“月此行便是为此,王不必着急。”潋月扶住了王的手臂道。
王颇有些感激涕零:“不知国师何时开始祈雨?”
“还需占卜时日地点,不能急。”潋月说道。
“可……”王有些迟疑,“可在下听说国师行处便有一场急雨。”
“急雨不可解一年之困。”潋月安抚道,“月知你心焦,但此事不可着急。”
“是。”王深吸了一口气行礼道,“不知国师要去何处占卜?”
“可有占星台?”潋月问道。
“有,国师请。”王急忙说道。
此地占星台简陋,虽打扫干净,但已有些年久失修,潋月踩上楼梯时那声音都有些嘎吱做响,众人本是担忧,他却一路登上占星台,又有数名随从的巫在此处撒扫,将一应占卜之物奉上。
焚香敬神,潋月跪坐良久,再不似从前在巫地之时慵懒,而是静静等待天空星辰密布。
此处无云,星空也是格外的亮,香已焚尽,潋月取桌上蓍草,抽取其一,左右划分,各尽其数。
又有第二次,却是不同方式。
台下诸人等待,纷纷瞻仰,即便跪的浑身发麻,也未有一人喊累。
直到星河几欲压顶之时,那道白色的身影起身,出现在了占星台的边缘道:“东南山丘,三日后辰时。”
“多谢国师。”王连同诸臣皆是跪拜行礼。
潋月从摘星台上走下,自有乾在一旁等候:“主人,休息的地方已备好了。”
“一应东西再次清点。”潋月踏出此处,上了马车道,“若要祈雨,还需祭品。”
此处不毛,但想要有所求,就要有所给。
“是。”乾行礼道。
第171章 白玉非菩提(7)
三日时间, 潋月不过歇了一个夜晚,便带着随行的侍从护卫上了那处山丘,平台搭建, 阵法勾画, 他每每检查到无一错漏。
待到三日后凌晨, 宗阙察觉动静睁开眼睛时,已见身旁的人从榻上坐起,长发如泼墨般散落于身后, 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可再睡一会儿。”
宗阙看着他,蜿蜒到了他的身旁, 潋月伸手, 让他缠在了手腕上笑道:“真是黏人。”
他起身是为了沐浴,此处水虽不足, 到底是有一些的,而想要敬神祈雨,自然要以最整洁的姿态面对。
沐浴更衣,潋月带着一身水汽穿戴上了华服衣冠, 发丝晾干,已有许多巫在外摸黑等候。
“起行。”潋月上了步撵,步撵由巫抬起,直上东南山丘。
待行到那处,已是月明星稀。
火把点亮周围,在众人瞻仰的视线下, 那一袭白衣落于搭建的楼梯之上, 直上高台。
守在此处的臣民尽皆跪拜。
“国师, 西位已备。”有巫检查阵法后说道。
“国师, 西北位已备。”
“……东南位已备。”
“……东位已备。”
“北位正定, 祭品何在?”潋月立于高台之上询问道。
“早已备好了,快带上来。”跪于下方的大臣招手,有护卫从身后车马的笼子中左右各携祭品放在了高台之下。
潋月定睛,眸光微敛,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幼童,虽是收拾妥当,却是瘦弱异常,他们对此处懵懂未知,正颤抖的看向周围,连哭声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潋月看向了乾,乾行礼道:“是属下失误。”
“国师,此祭品可是不妥?”王观此处寂静,斗胆问道。
“月已吩咐,要用活畜。”潋月居高临下的看着那跪地的臣民和瑟瑟发抖的幼童,声音透着冷意,“为何擅作主张?”
“槁地已难寻觅到活畜,用童男童女莫非不可?”王看着那高处的白衣问道。
“自然不可。”潋月唇角勾起了笑容,“乱世之中,人是最无价值的,如何能与牲畜相比?此法糊弄天神,王若寻不到,祈雨之事便就此做罢。”
他转身欲下高台,台下王与臣民皆惶恐:“国师稍候,倾尽槁地之力必能寻来!”
“国师勿要放弃此处!”
“国师请给我等一些时间!”
“还有半个时辰。”潋月停下了步伐道,“能不能成就看尔等了。”
“是!”
“快去准备,快马加鞭也要赶上。”
“快去寻活畜。”
下方颇有些混乱,那两个幼童更是吓到直哭,潋月立在高台之上,看着天边已有些淡的月色静等。
山丘上的风有些大,带着槁地独有的干燥,吹得那纯白的衣襟猎猎作响。
宗阙看着他悠远的神色,一时也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原世界线与现在他们的行程很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
从献鹿的节点就已经开始错开,槁地祈雨之事虽然有大致记录,但更多是发生在王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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