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的拼凑着,将那一块块记忆粘合,努力执行着这个人告知他要磨砺的坚强,却仍然一塌糊涂。
晶莹的泪珠掉落,宗阙神色微顿,原本握住的手伸了过去,托起了青年的脸颊,看着那难忍的眼泪,将人搂进了怀里道:“对不起。”
他又哭了,他又让他伤心难过了。
怎么才能让他不要这么难过,宗阙一时也没有头绪,所有学到的东西在他的眼泪面前毫无用处。
祁喻置身于那个怀抱,连呼吸都在轻轻颤抖着,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所有的强忍在一瞬间彻底崩盘。
没有人了解他们的过往,也没有人了解他有多爱这个人,只是那些情绪从前只能偷偷藏起来,后来只能默默揣着,沉淀的太久,也积蓄的太久,就好像充斥了整个身体,即使将他整个人磨碎了,反复的淬炼也难以取出。
而一次性的释放出来,他终究是难以收住。
怀中的青年哭的很伤心,但即使到了他整个人难过到颤抖的时候,这样的哭泣也是无声的,只是手指抓的很紧,肩头的湿润一点一滴的渗透,触碰到皮肤上,带着冰凉又滚烫的温度。
“对不起。”宗阙摸着他的脑后,收紧了手臂道。
他不是情绪外放的人,但他知道怀里的人很难过,他的难过他无法感同身受,但看着他哭的这么伤心,心里绵密蔓延的都是心疼。
带着浓郁的滞闷,无法轻易疏解。
如果再早一点儿就好了,即使知道那时的他就是那样,还是会后悔没有早一点。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难过,但哭出来也好,情绪释放出来,比憋在心里会舒服很多。
巷道里很是安静,安静的车内只偶尔会响起难忍的呜咽声,没有声嘶力竭,却如同绵密的阴雨一样让人透不上气来。
但它终究有停下的时候,泪水渐竭,情绪缓缓收拢着,只剩下薄薄的云层覆盖。
“好点了吗?”宗阙察觉了怀里青年情绪的收拢时问道。
“唔……”祁喻心中的感情宣泄了出来,那种绵密的痛苦好像淡了很多,只剩下埋藏在心底的,让他的理智在缓缓的回归,“好多了……”
他动了动哭的有些卸力的身体,手指轻动,在察觉自己目前的状态时身体瞬间紧绷,呼吸屏住,心脏砰砰的跳了起来。
他是被抱着的。
抬眼看到的是男人的肩膀,即使车内漆黑,也能够看到微深湿润的痕迹,脸侧触碰的似乎是对方的颈侧和脸颊,而腰背和脑后扣着的是对方的手。
他曾经只有内心偷偷希冀,后来再不敢期盼的怀抱,藏匿着这个人身上独有的气息,让人心跳加速,喉咙干涸。
脑子发晕,就好像梦一样,紧张到了极致,却又不想离开。
他是贪恋这个人的气息的,却又不知道能够贪恋多久,所以不能放纵。
祁喻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松开,轻轻挣动着。
宗阙感受着怀里的动作,松开了怀里的人,轻托起他的颊勾动着他耳后的绳子道:“口罩摘了吧。”
祁喻与他对视,心已经成了一团乱麻,只是在察觉那耳后的动作时,却是蓦然捂住了脸飞速后退:“不用了!”
宗阙怀里手上一空,看着捂着口罩有几分局促不安的人,从车旁拿出纸巾递了过去道:“不用在意,这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哦……谢谢。”祁喻看到纸巾,伸手接过,下意识面向了窗外摘下了口罩,擦着脸上乱七八糟的痕迹。
他一个演员,哭成这么乱七八糟不美观的模样,这么多年的演技和表情控制能力都白学了。
副座传来了擤鼻子的声音,宗阙看着他转过头的动作,从一旁抽出了车载垃圾袋,撑开放在了旁边:“可以放这里面。”
祁喻目光微侧,努力不触碰到他的身影,却还是不小心碰到了那平静的目光,那里面没有嫌弃嘲讽,只是在看着他。
祁喻收回视线,垂下眸丢着垃圾,一张张纸巾抽出,努力将自己变回冷静的模样。
其实他知道的,宗阙不会是因为这种事嫌弃的人,就像他所说的,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谁哭泣的时候不是鼻涕眼泪一起流,只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忍不住在意形象,不希望他看到这样糟糕的一面。
但其实这个人已经见过了很多他很糟糕很糟糕的样子。
纸巾和口罩纷纷丢了进去,祁喻轻轻擦拭着,身旁放上了一包湿巾,而那放过来的手只是轻轻松开收了回去。
祁喻轻轻呼了一口气,打开了湿巾,擦拭着脸上可能残留的痕迹,直到脸颊变得清爽,心情好像也随之明媚了许多。
宗阙看着青年粘好湿巾封口的动作,将手里拧开的水递了过去道:“有点凉,别喝太多。”
祁喻手指微紧,伸手接过却没有递到唇边,而是放在了腿上,轻轻摩挲着瓶身,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您要做什么呢?”
他后悔了,也回来了,说把他放在了心上,一如既往的让人安心,也比以往更体贴。
他应该接受的,应该是欢天喜地的,但是埋在心底深处的却是浓郁的不安。
他转变的太快,让他不知所措,曾经费劲心力去追逐而不可企及,任凭他在梦中如何呐喊都不会回头的人,不过是短短几天,好像转换了心意。
偷偷摸摸得到了一颗糖果,只敢小心翼翼藏起来,偶尔品尝一点儿甜味,却还被彻底拿走,却不过几天,倾泻过来了无数。
一瞬间得到的太多,反而是不敢伸手的,看起来太甜,又太让人惶恐,深怕自己陷进去就再也出不来。
他喜欢他,却又害怕自己再次沉溺在他的温柔中,他能挣脱一次,却未必能够挣脱第二次。
现在连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了。
“我想追求你。”一旁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沉和认真,在这狭窄的车内响起,却像是敲在心上的一记重锤,让心变得恍惚。
“什么?!”祁喻抬起了头,看向对方时,目光中带着十万分的错愕。
追求?!
“追求。”宗阙看着青年错愕含着水光的眸,伸手触碰到了他的脸侧,在对方没有抗拒的动作时摸上了他的脸颊道,“我很喜欢你,可以追求你吗?”
他知道青年在不安,一切转变太突然,又怎么可能瞬间释怀。
他心疼他的委屈,喜欢他的一切,想要解开他的心结,想要接近,想要他开心,想拥有他,但不想让他有丝毫勉强。
如果他觉得不安,他就主动靠近,让他再也没有任何不安。
祁喻察觉了脸侧干燥温暖的触感,对上对方的视线时从那双眸中看到了认真。
这双眼睛里真的只有他清晰的缩影,不用再去寻觅,他就在看着他,诉说着他的心意。
喜欢。
心中的情绪翻涌沸腾,冲击着为数不多的理智,很高兴,高兴到心脏都难过的地步。
“我说不可以,你就不追了吗?”祁喻轻轻别开了视线,心缓缓提了起来。
他有些担心如果拒绝了,对方会不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但却莫名想问这样的问题。
“当然不是。”宗阙看着青年轻轻颤动的眸光道,“只是我需要一个可以追求的身份。”
“啊?”祁喻手指蓦然收紧,看向他时发出了疑问。
“你是演员,我现在不是你的经纪人。”宗阙握住了他的手腕,将那被捏的几乎要溢出水的瓶子从他的手中解救了出来道,“你要飞到各地去拍戏,我需要一个可以跟着你的身份,这需要经过你的允许。”
“哦……”祁喻屏着呼吸,在触碰到对方的手指时蓦然松开了手,心里乱成了一团道,“什么身份?”
“助理。”宗阙拿出水瓶道,“还喝吗?”
“不用了。”祁喻轻轻抿了一下唇,看着对方拧着盖子,又重新将水放在他的手上时,手指微微收紧道,“其实你不用这样。”
做助理太过于大材小用,委屈对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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