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堂议事颇多,宗门内外,九州之事都要考虑详尽,一应决定定下,告知宗主便可行事。
其他仙宗不知,上穹仙宗宗主多主对外之事,其他诸事皆由长老堂决定,看似分权,实则化神修士之间计较未有那么多。
议事结束,诸位长老散去,宗阙靠近寥郅峰时已见空地上正在练剑的少年,他入了结界,却未泄露气息,而是站在远处观看。
剑洞三年,青年的剑已有圆融之意,炎火之力裹挟,其上已附剑光,自有锋芒,如他的颜色一般已有逼人之意,但未有一丝尘下媚色,反而如春日桃李般鲜活明艳。
他练了许久不曾停下,剑势挽动风声,唇角含笑,自得其乐,直到那身影追随飞花转向此处,眸中已有喜色。
已是修长的身形收势停下,剑身轻挽,让那飞花落地,上前行礼:“师尊!师尊何时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宗阙看着面前的青年道,“筑基后期,不错。”
“徒儿本来一年前便能到筑基后期了,可还想再磨砺一段时日,所以近日才突破,并非懒怠。”乐幽说道。
“嗯。”宗阙从他的身边走过道,“剑道可有所得?”
“有,徒儿此次定能让师尊握住树枝。”乐幽跟了上去说道。
宗阙转眸看了一眼跟上来的青年道:“有志气。”
乐幽眨了一下眼睛,恍惚觉得师尊刚才好像在嘲讽他。
不可能,师尊为人端正,必不会有此言行。
宗阙坐定,那庭院处随处一根的树枝漂浮在了半空之中。
乐幽执剑,眸光微凛,朝着那处身影冲了过去,只是剑锋虽闪,却被那树枝频频拦住,未能靠近一分一毫。
炎玉剑嗡嗡作响,乐幽心念轻动,剑上略有光芒,与那树枝交汇之时剑光之中已有虚影,宗阙未动,那树枝却是轻动,同样亦有虚影。
乐幽转身后退,躲过其上剑势,与那树枝已战到酣处,剑洞之中见无数剑意,个个强悍,以此催生领悟自己的剑道,只是即便多有磨砺,对上师尊的剑意,仍然觉得自己所悟不足。
院中身影翻飞,剑光灵动,树枝随心念而动,这一战便是三日,青年一身剑道招式尽显,可每每想要突破,皆是不能。
可即便如此,他的剑势也未着急,唇角抿紧,眸中满是锐意,剑影似比从前更密了些。
一式两式……交鸣之声每每响起,炎火之力与之争锋,剑影翻转重叠,待与那树枝错锋之时炎火之力瞬间焚烧,顺其而上。
宗阙转眸,只见青年所击剑影皆拢,一身炎火之力倾泻而出,剑锋蕴于其中,似有唳声响起,直接从那树枝密影之中破出,朝此处席卷而来。
青年眸中亦有惊色,然剑锋未止,只堪堪错开,宗阙伸手,几乎被焚尽的树枝落于他的掌心,挡住了剑锋,只一瞬,便让那炎火之力殆尽。
场面静默,乐幽惊色未定,蓦然回神收剑道:“弟子失礼。”
“剑中未有犹豫,不错。”宗阙看向青年道。
剑锋未止,是心志颇坚,剑锋避开,是点到为止。
“是,多谢师尊夸赞。”乐幽松了口气,看向了他手中的树枝,呼吸未平,眸中已露出喜意,“师尊,徒儿做到了。”
“嗯。”宗阙应道,“确有进益,不可骄傲。”
“是!”乐幽应道,心中难掩欢喜。
虽然比之师尊远远未及,可是已能让师尊握住树枝,比之从前总算有了进境,此行出发去秘境,也多少有了些信心。
“对了,师尊,浮景秘境将开,徒儿与紫清峰弟子约好前往其中历练。”乐幽说道,“将要离宗一段时日。”
宗阙看着他说道:“此事宗内同修为弟子皆出,紫清峰元宁护送,你可自行准备。”
“是。”乐幽行礼,转身去了屋中调息,并思索着要带之物。
而在凉亭之中,宗阙手中的树枝飞出,落在了丛林之中,化为了炭灰齑粉,他端起茶盏轻轻捻动,1314则看着宿主放出了一片海。
即便有了进境,乐幽也未曾懈怠分毫,于他而言,只是初步目标达到,远不到足以骄傲的时候,除了一应收拾,便是继续练剑,打磨心境。
修行极苦,不舍昼夜。
每每灵息尽时,皆能得一盏清饮,或偶尔得一二指点。
峰中极静,乐幽却极喜欢这样的安静,因为不论做何事,心中皆是踏实的。
又或许是太踏实,二十余日匆匆而过,细数出行时日已不足几日。
从前出峰修炼,无论如何皆在宗内,便是外出亦有师尊同行,如今将要离宗……
剑锋划过落叶,却未控制好力道,直接将其一分为二。
乐幽回神,凉亭之中有平静之语传来,一语道破心境:“心念已杂,此刻不宜练剑。”
乐幽反手收好了剑,对上那看过来的目光行礼道:“徒儿知错。”
“是何缘由?”宗阙看着有些心神不宁的青年问道。
乐幽看着他平静的神色问道:“师尊不责备我吗?”
“偶有分心,无妨。”宗阙说道,“何事?”
乐幽轻抿了一下唇道:“只是想着弟子要离宗,不知何日方归。”
“浮景秘境开两年。”宗阙说道。
即使加上路途来回奔波,最多不过三年。
乐幽眨了一下眼睛,轻轻收紧了手指道:“不是这般缘由。”
他语气略有些烦躁,宗阙观他略有些委屈的神色,示意对面石凳:“坐。”
乐幽看那石凳,挪了几步上前,坐在了那石凳上,看着坐于对面的师尊。
他与师尊相处的时日并不算长,记忆之中只有幼时的那一年常常在一处,师尊带他游历四方,去何处都是牵着抱着,所想之物皆买给他。
后来定居峰中,虽每每修炼时能看到,可还是聚少离多。
“是何缘由?”宗阙看着对面垂眸,像是拧着不愿意认错的青年问道。
“徒儿第一次远行,师尊可会担心?”乐幽反复思索,觉得自己应是舍不得寥郅峰的,越到临行时,便越不想出去,如此依赖,实非修士之志,可他不舍,却未见师尊有何不舍之意。
宗阙应道:“自然。”
乐幽抬眸看向了他道:“当真?”
“嗯。”宗阙应道。
要放护着的人出去,怎会不担心,可想要他独立,想要他道途通达,该放手让他飞时便要放手。
看他凭自己的能力不断攀登,不断拥有力量,其中经历与获得的信心非他人所能给予,如此心境,可令他一生通达,过往种种,皆不足以成为困扰。
乐幽得他肯定回答,心中已有喜意与羞愧之意浮现:“徒儿妄加揣测了。”
他面颊微红,如今心思皆敢言明,宗阙知他是第一次出行,心中不安亦不舍。
宗阙思忖了一下伸手道:“剑给我。”
“是。”乐幽将剑横起,起身捧到了他的面前有些疑惑,“炎玉有何问题吗?”
“短了些。”宗阙看过剑身,重新归还于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柄长剑递给了他。
乐幽愣了一下伸手捧过,炎玉通体血红,遍布炎火之力,而师尊递过来的新剑虽是通体银白,可其柄上一块红玉镶嵌,轻轻触碰,剑身之上炎火纹路渐生,如染了碎金般十分好看,未入灵力,便是一片银白雪色。
两剑相比,此剑不仅是长了一些,更是将炎玉的色泽都比下去了,非是宝器,而是灵器。
灵器并非一日炼成,必然是早有准备,乐幽捧着长剑,看着面前静坐的师尊颊上滚烫,眸中愧疚之意几乎溢出:“徒儿知错。”
师尊对他的爱护并非一两日,可他却妄加揣度,觉得师尊未有担忧不舍。
“无妨,第一次独自出行多会不安。”宗阙说道,“此次出行需靠自身,多看多听。”
“是,徒儿谨记。”乐幽捧着剑聆听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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