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楼抿了抿唇。
那个玉简中,收着合欢宗四位长老以及黄莺的神识碎片,却没有他的。
梵楼望着在自己掌心里若即若离地蹭过的手指,薄唇一抿,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须臾,生生扯出一缕神识来。
他为人修时,生扯出一缕神识的痛楚,远远不及为妖修时。
梵楼扯完,用手指勾着那半透明的细细一缕神识,巴巴地递到沈玉霏的手边。
“做什么?”
沈玉霏何等敏锐,那神识散发着与梵楼一般的气息,他怎么猜不出梵楼的心思呢?
他手指微勾,将神识勾入了掌心。
沈玉霏没有将梵楼的神识拍入玉简,而是当着梵楼的面,把玩着那像是蛇一样的神识,最后将指尖抵在了太阳穴。
沈玉霏将梵楼的神识藏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温凉的触感在灵魂深处绽放。
梵楼漆黑的眼底闪着微光,满脸的风雨欲来。
沈玉霏却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他再次将话题转到佛见愁与佛见笑身上:“去将她们其中一人叫来吧。”
沈玉霏言罢,手指翻转。
他想要将自己披散的发挽起来,弄了半晌,都没有成功,空洞的眼睛缓缓地望向了梵楼。
在忘忧谷里,总是黄莺替他挽发。
“梵楼。”沈玉霏转过身,摸索着来到床榻边。
他趾高气昂地命令:“替本座挽发。”
召唤宗门内的长老,只需通过玉简中的神识传讯即可,沈玉霏理所当然地将梵楼留在了身边。
梵楼犹豫片刻,从怀中摸出一根白莹莹的玉簪。
那簪子上面开着朵由蛇鳞组成的漆黑花朵,好看归好看,但也有些过于妖异了。
“怎么?”沈玉霏等了半晌,没等到梵楼的回应,烦躁地仰起头,以审视的目光,直直地望过去。
梵楼的眸子越来越暗,捏着簪子的手也越来越紧。
……宗主看不见了。
他想,看不见的宗主或许不会发现这根簪子的猫腻。
梵楼一点一点地伸出手,将一缕墨发勾在指腹。
沈玉霏似有所感,又坐回了床榻。
梵楼连忙跪在榻前,挺直腰背,一只手拢起了冰凉的发丝,另一只手先是将簪子抿在唇间,继而探入储物囊,寻了把翠玉梳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梳着掌心里的头发。
凡间的喧闹声从窗外飘了进来。
沈玉霏偏着头,好似在全神贯注地听着那些声音,实则什么也没想。
他与梵楼在一起时,越发提不起警惕心了。
沈玉霏放软了身子,待发被挽起,立刻转身趴在了梵楼的膝盖上。
他半张脸被温暖的光笼罩,连脸颊上细软透明的绒毛都被照得一清二楚。
“梵楼,外面有什么?”
梵楼随着沈玉霏的视线望过去——青白的天上悬着一轮明黄色的太阳,几只麻雀落在乌黑的屋檐上,叽叽喳喳得叫个不休。
“人间。”梵楼一边在沈玉霏的掌心里写字,一边嗓音干涩地自言自语,“宗主,是人间。”
沈玉霏默了默,轻笑出声:“傻子。”
他嫌弃梵楼不会说话——若是同样的问题,他问合欢宗内任何一个弟子……不,不用问弟子,问黄莺,就能得到截然不同的答案。
机灵的侍婢会将窗外的一切绘声绘色地描绘出来,哪怕窗外空无一物,怕是都会为了讨好他,硬是幻想出一副精妙绝伦的画面出来。
……谁要他什么都看不见呢?
可他信任梵楼,也是因为梵楼的这份毫无保留的忠心。
“罢了。”沈玉霏笑着抬手,指尖划过挽起的发,指腹在蛇鳞叠出的花上逗留一瞬,面上闪过一丝狐疑,但他没有细想。
……左右不过是梵楼的簪子。
沈玉霏收回思绪,抬手示意梵楼扶自己起身。
梵楼悬着的心在沈玉霏的手从簪子上挪开后,重重地落下,心里又冒出了一丝怅然若失。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簪子转移了。
“楼下有人?”
沈玉霏敏锐的感知再次发挥了作用。
他单手撑着梵楼的肩,凝神沉默片刻,玉指往一个方向轻点:“那里。”
不自觉搂住沈玉霏的梵楼还是有些不习惯。
宗主在怀,冷香扑面,就算是给梵楼再多的时间,他也无法冷静下来。
“去看看。”沈玉霏见梵楼不动,焦急地催促。
梵楼回过神,顺势将宗主抱起,翻身出了窗户,几个闪身,就出现在了客栈的后院里。
果不其然,院中有人在争吵。
还是店中的伙计和掌柜的。
“玉清门内人人自危!”展柜的拽着满脸不耐烦的店小二,语气急促道,“这回,我好好地打听过了……你别不信!”
“……孟鸣之的名号你没听说过吗?他可是玉清门的首席弟子,仙人中的仙人!”
“听说过又如何?”当了十多年伙计的小竹子冷笑,“掌柜的,你那在玉清门当杂役的小舅子,还能认识孟鸣之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掌柜的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那小舅子算个什么啊?……他在孟鸣之的面前,屁都算不上!”
小竹子莫名其妙:“那你还拉着我说什么?”
“他虽然不认识那孟鸣之,可他看见孟鸣之了啊!”掌柜的想到小舅子同自己说过的话,面色惨白,摇摇欲坠,“你可知道,那神通广大的孟鸣之,被那两个魔头,害成了什么模样?”
“……他……他胳膊上和腿上的肉,都被削得干干净净,连根血管都不剩了!”
掌柜的话过于血腥,小竹子听完,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仙人又不是野兽,啃他身上的肉做什么?”
“魔头算什么仙人?!”掌柜的一巴掌拍在小竹子的肩头,仿佛自己也看见了孟鸣之的惨状,“我那小舅子……是发现孟鸣之的人之一!你是不知道,他都被吓傻了,说……说那高高在上的仙人,被削成了人棍……血流干了,肉啃光了,连……骨头都碎完了!”
梵楼抱着沈玉霏藏在暗处,刚听到这里,耳根就是一热。
“谁在那里?”
沈玉霏什么都听不见,烦闷地抬手。
他勾着梵楼的脖子,将唇印在梵楼的耳侧,恨恨道:“本座问你,谁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早上要赶飞机,加更要在晚上了呜呜_(:з」∠)_
修狗开始偷偷标记主人?
第63章 063
“宗主……”
梵楼艰难地挪了挪胳膊。
沈玉霏急切起来, 不管不顾,双腿用力夹紧了梵楼的腰,柔软的身子强行攀上来。
梵楼的胳膊本来揽在沈玉霏的腰间,现在不得不隔着单薄的衣料, 用掌心托住那一片柔软。
“宗主……”梵楼连动都不敢动, 掌心仿佛燃起了一团火。
沈玉霏体会不到梵楼的“痛苦”, 用手拽着对方高高竖起的发,生怕自己的声音被外人听了去, 强行压低声音:“说啊……在本座的掌心里写啊!”
梵楼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指尖紫烟弥漫, 囫囵布置了一个结界。
他不敢再碰那处, 连忙将沈玉霏放下,继而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掌心写下了“孟鸣之”三个字。
“孟鸣之?”沈玉霏一愣, 脸上杀意尽显, “玉清门的弟子?”
梵楼摇头, 指尖迟缓地挪动。
——客栈、掌柜、道听途说。
“嗯?”沈玉霏低垂着头, 发簪轻飘飘地划过梵楼的脸颊。
他又凑近了。
“什么意思?”
梵楼想了想,将掌柜的的小舅子是玉清门外门弟子之事也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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