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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魔眼是秘境当中最深处的一处洞穴。
舒令嘉听昌宁简单提过几句,说通往此地的道路十分曲折,不易到达,因周围的石壁上长满了形似人眼的花纹而得名,容易扰乱心神,致人生幻。
反倒是姜桡这一炸,给他前往万魔眼开出了一条十分便捷的路来。
舒令嘉顺着系统提供的路径嗖嗖嗖跑了过去,到了一处拐角处,突然一转。
系统看他方向反了,正要提醒,就看见对方径直跑到一面玉璧前面,对着上面清晰的投影照来照去。
系统:【……真的不可爱,我保证反派什么都不会说!】
【大反派那么凶残,怎么可能喜欢小动物!】
听说人类在童年时期留下的阴影最为深刻,大概能变成人的狐狸也是一样。
它可以想象舒令嘉还不能变人的时候在门派中的惨痛过往了。
舒令嘉对着玉璧弓了弓背,做猛兽扑食状,呲了呲牙,做凶神恶煞状,觉得勉强有点威猛了,应该会让对方忘记他上回带蝴蝶结的蠢样。
他这才用爪子将自己的头毛弄得凌乱些,以便显得更加凶恶,然后向着景非桐的方向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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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魔眼外面的道路曲折坎坷,而且处处凶险,但山洞里面却是十分宽敞的。
周围孔雀蓝色的石壁上面折射出幽微的光线,将石纹映亮,如同一双双诡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织就梦境。
山洞的地面则由黑色玉石形成,凸起的石头形状诡异,仿佛簇簇黑色的浪花,簇拥起最内侧高处一个天然形成的王座。
空气中仿佛有淡淡的雾气弥散,掩映着王座上的一道白色身影。
正是景非桐。
他斜倚在王座上,一手撑着头,双目似闭非闭,像是正在小寐。
这万魔眼是整座秘境中最为凶险之地,传说被无数双石眼注视的人,极容易陷入到过往与欲望的幻觉中去,面对最让人沉迷而又不敢触碰的内心,再也不愿醒来。
不过自然,对于景非桐这般修为高深的人来说,要中招也没那么容易。
但此时景非桐身处此地,明知其害,却根本没有抵御,而是放任自己陷入到沉沉的幻境当中,看到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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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风声飒飒过耳,他正伴着白云御剑飞行,阳光洒在身上,烘的锦袍微微发热,万里长天如碧。
身后有人在同他说话,听语气像是他的随从。
“……小主子,这样一来,您就有师弟了。他年纪虽小,听说天赋却非常高,来历又如此不凡,往后也有人能同您切磋,免得您总是抱怨无趣。”
云间有座山,看起来仙气盈然,风景秀异。
他袍袖一拂,落在山头上,随手将自己的剑扔给身后之人捧着。
景非桐听见自己懒洋洋地道:“有什么可切磋的?师尊收了徒弟,自己却又跑出去,我可没兴趣帮他老人家带孩子!”
那时自己的声音,似乎比眼下更加气盛一些,还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少年意气。
一语方毕,一柄剑忽然从山后飞出来,“铎”地斜插在他面前的岩石上,剑上深蓝色的穗子微微飘动。
有人语带讥讽,朗朗笑道:“是吗?这位了不起的大侠,往后你是带孩子还是挨揍,咱们就拭目以待。”
——等等,他是谁?
我该认识他吗?为什么这个声音这样熟悉?
朦朦胧胧的梦境中,一切都好像笼着层雾气,怎么也看不分明。
景非桐心里忽然很焦急,快步向前走去,想要将说话的少年人看个清楚。
然而刚刚迈出两步,天地好像遽然一转,场景瞬变。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仿佛是在养病。
有只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又移开,还是方才那个声音,压低了询问道:“师兄如何了?”
“唉,这两日也不见好转,总是醒不过来。”
那个声音便很干脆地说道:“这样,我去灵山上看看,能不能采到什么药回来。你先在这里守着。”
说着,他又要走。
明明只要一睁开眼睛就能看清对方的模样,可眼皮就是有如千钧之重,怎么睁也睁不开。
景非桐心里一急,伸出手在床边一捞,抓住了对方的一片袖角。
“别离开我!”
他脱口道:“我不用吃药,我要你在我身边。”
袖角从他的指间滑了出去。
“啪嗒——”
是一滴雾气凝成的水从洞顶落下,景非桐骤然醒了过来。
他心中犹存着那种梦境里残余的怅惘和恍惚,人却已经本能地生出警惕。
他身陷幻境,会醒,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滴水。
整个山洞都在他的神识笼罩之下,虽然表面听来再无动静,但景非桐却可以感觉到,绝对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声地向自己靠近。
应该是……某种兽,它的软垫轻轻踩在地面上,一步一步,冲王座而来。
残存的温柔在他眉宇间散尽,景非桐漫不经心地掠了下目光,从王座上微微撑起身子,手中蓄积灵力,向着来者的方向看去。
微弱的光线下,只见一只娇小的,纯白的狐狸,迈着优雅的步伐,大摇大摆地跳上了王座。
景非桐:“……”
又是它。
没想到这只小狐狸居然能来到这处秘境之中。
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妖物?傀儡兽?或者就是青丘狐族?
景非桐本来就是个深沉多疑之人,几次的相遇,让他对这只狐狸又是奇怪,又是防备。
他不知道对方又想做什么,便静静看着狐狸崽一直跳到了王座的扶手上。
舒令嘉也很谨慎,询问系统道:“要我做什么?”
他之所以没有贸然凑上去,也是怕景非桐误以为自己意欲加害,发动攻击,于是先在原地站上一会,以表示没有伤害他的意思。
系统看了看小狐狸的体型,觉得他可能想多了。
【请宿主在反派手边小憩一炷香,使反派感到噩梦醒来后被陪伴的温馨。】
噩梦?
舒令嘉微感诧异,没想到以景非桐的修为和性格,竟然还会被梦境困扰。
这个任务不难,他试探着用爪踩了一点景非桐的袖子,见对方没有反对之意,便在景非桐绣着繁复花纹的广袖上趴了下来,静静蜷在他的手边。
景非桐低头看了片刻,发现这只小狐狸竟好像真的只是想找个暖和的地方睡上一觉而已,趴下来就不动了,不觉弯了下唇角。
直到这时,他才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僵,笑意不达眼底就消失了。
景非桐微一屈指,把原本凝着的灵力散去。
——正好,目前他也不太想动。
上回他摸过这只狐狸的耳朵,已经对于它的靠近不怎么抵触。眼下身边多了这么一个蜷在枕畔的小绒球,感受着他一起一伏的呼吸律动,诡谲之地中仿佛也多了几分夜色的静谧。
景非桐的情绪还没过去,索性将身体重新靠回座椅中,懒洋洋地将一条修长的手臂搭在额前,闭上了眼睛。
他暂时放任自己在半睡半醒的迷朦中回味方才的梦境。
梦中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见到他,心里仿佛那样快活,又那样苦涩?
就好像曾经无可奈何地,失去了什么无比珍贵重要的东西一样。
这样想着,又一次,脑海中逐渐回荡起嘈杂的心音,而后越来越大。
是心魔,又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刻发作了。
无数人语重叠在一起,几乎要化作实质性的浓稠恶意,像是一条喷着毒汁的巨蟒,慢慢地缠绕上来。
“嘘!别再装模作样了,撕下你那层假正经的面具!真实的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眼中那种温和正直的模样。”
“你恨这个世界,一直觉得这里黑暗、冷酷、肮脏,它吞噬了你爱愈性命,视若珍宝的人,你想毁掉这世上的一切!”
“为什么要忍耐?你明明知道,你的实力不止如此,你的恨也不止如此!尽情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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