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好!”顾况神情几近疯狂,抽出长剑向石台飞掠而去。
顾凊意识到景澜还被困石台上,登时一惊,怒吼道:“住手!”
顾况站定后又恢复了从容不迫,微笑道:“既然你说你是人,那就做点人该做的事。你应当也知道了承天师位时所授的秘法,不如就用你来换你女儿的性命怎么样?”
顾凊怒道:“顾况!”
“今日的一切都是我为你布下的,我早知道你会为了她来,毕竟这可是你唯一的女儿。”顾况知道如何才能激怒他,故意放缓语声,道:“二哥,一命换一命,你不会这时候舍不得了吧?我当年救了你女儿一命,她如今可是心甘情愿为我而死,不信你问——”
“不愿意。”
顾况难以置信回过头去,下一刻却僵在原地:“你……”
一片清透的碧光如绿叶舒展,在他颈侧慢慢凝成剑的形状。
顾凊也十分诧异:“你怎么来了?”
石台上一人缓缓坐起,目光幽深,手中青光直指向他:“还用我再说一遍吗?”
那竟然是洛元秋!
.
半个时辰之前。
景澜被咒术束缚在石台上动弹不得,只能在一旁听着二人交手,一时间心急如焚,却毫无办法。
顾况果然是个疯子,景澜先前布下的计划猝不及防被他打乱,此刻又被困在石台上,银镜在怀中却无法取出,只能寄希望于顾凊,只盼他能胜过顾况,不然一切就难说了。
她虽倍感煎熬,却依然不肯轻易放弃,试图解开咒术。正当她百试无果之时,突然手腕一松,被人拽着从石台上翻了下来。
幸而石台后足够大,正好能遮住两人的身形。那人面容近在咫尺,漆黑的双眼中仿佛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神色极为冰冷,定定地看着她不说话。
景澜心中极为震惊,还没来得及张口叫师姐,就被她捂住了嘴。
洛元秋满身寒气,一言不发打量着她,用目光将她眉眼五官都勾勒了一遍,确认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冷漠道:“别指望我二叔了,他眼下怕是自顾无暇,没空来管你。”
这话她说的咬牙切齿,隐隐透出一股愤恨之意,同时手用力捂住景澜的嘴:“我真想揍你一顿!你看清楚了,来救你的人是我!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特地来找你?!”
洛元秋深吸了口气道:“你真是……”
眼看师姐已在暴怒的边缘,景澜识趣的点头,想尽可能平息她的怒火。谁知这一举动反而让洛元秋面色一沉,她道:“如果我没来呢?你又要怎么办,就在这等死么?!”
她不知想起了什么,手臂颤抖起来,深黑的双眼转瞬失了神采,渐渐化为银白,怔怔看着景澜。
“师姐?”
景澜呼吸一窒,心头阵阵恐惧袭来,方才被困在石台上她都不曾这般失态。跪在地上,她屈身捧住洛元秋的脸语无伦次道:“我错了!我不该……师姐,都是我的错!我求你……”
她一把将洛元秋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一瞬间思绪空空,仿佛失去了一切。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只有一个念头越发清晰,顾况也要顾凊也罢,这些恩怨她都不想再理会了,她只想带着洛元秋离开。
一如数十年前她带她离开寒山,前往黎川一样。
如此一想反倒冷静下来,景澜低声说道:“师姐,不管这些事了,我们这就走,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怀中人良久才动了动肩,闷声道:“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
洛元秋轻轻挣脱开她的怀抱,双眼已恢复如常。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叹了口气,用手背抹了抹景澜的脸,懊恼道:“你怎么……怎么又哭了?”
景澜这才发觉面颊上有些冰凉,低头去擦,眼泪又不觉落下。洛元秋却抓住她的手俯身靠近,两人额头相抵:“难过吗?每次见到你哭的时候,我的心里也很难过。”
她的指尖轻蹭过景澜湿润的眼睫,只觉得满腔怒火都在她的眼泪中化为乌有,低声哄道:“所以不要再哭了。”
洛元秋翻来覆去也只能想到这么几句安慰人的话,在景澜后背拍了几下,权当是安慰过师妹了。趁着景澜没回过神来,飞快将她身上的外袍扒了下来,套在了自己身上,正要翻上石台躺回去,景澜却抓住她的手道:“你想干什么?”
洛元秋挥开她的手反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景澜飞快将自己原本的计划简述了一遍,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洛元秋一边听她说一边分心瞧着那边战况如何,闻言暗中狠狠记了顾凊一笔,道:“我不管你们先前有什么准备,现在还是全都作废,见机行事吧。”
见青衫人负伤,她小声嘀咕了句“没想到二叔这么不经打”,又道:“原本的打算已经行不通了,不如看我的。”
景澜只觉得匪夷所思:“你准备怎么办?”
洛元秋理所当然道:“去会会这位三叔啊。”
“不行,”景澜果断道:“你不能去!”
洛元秋故意道:“我就要去。”
景澜:“……”
洛元秋见她两眼泛红,一副呆呆的模样,好像一只惊魂未定的兔子,便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短暂过了把瘾后,又按住景澜的头强压了下去,低声道:“现下躲好了,等回去以后再和你算账!”
。
第204章 空无
“刺金师?”
顾况不紧不慢道:“这是我顾家的家事,你又何必要来趟浑水?”
洛元秋解下外袍随手甩到一边,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他道:“她是我道侣,她的家事自然就是我的家事。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这‘家事’我总有资格过问一二了吧?”
顾凊嘴角抽搐,对洛元秋这番言语颇觉无奈。但他领教过自己这侄女的厉害,深觉在嘴仗一事上洛元秋已入臻境,算得上是一代宗师,寻常人都不是对手。
虽听传言说刺金师平常大多沉默寡言,能动手便动手,鲜少动口。顾凊知道,她一旦真正开了口,就能让人彻底说不出话来,十分憋屈。
“一家人?”顾况好像没有看见脖颈边的青光,泰然自若道:“听说你姓洛,看这道神符飞光在你手上,你应当与洛鸿渐关系匪浅。你可知洛鸿渐当年就是被天师府所连累……”
洛元秋听师伯说往事听得耳朵都要生出茧,对那几件重要的事可谓是倒背如流,闻言不以为然道:“知道了都知道了,不过洛鸿渐是我师伯不是我爹,不要听风就是雨,强行把人凑成父女。你要说的这些事我都已经听他亲口说过了,不用特地又说一遍。”
顾凊心想果然,这就要来了。他一手按住伤,索性盘坐在地,置剑于膝头静心调息。
顾况嘲讽一笑,厉色道:“你既然知道自己与天师府恩怨未消,还敢和顾家后人结为道侣,就不怕洛鸿渐在天之灵难以安息,令师门上下蒙羞吗?”
洛元秋经他这么一提醒,想起那石台后正躲着师门里的其中一位,当即收了剑跃下石台,免得等会动起手来她忍不住出手。她走到那石壁前去看壁画,随口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你不是也犯下了许多恶事,没见你想过你爹在天上能不能安息啊。”
顾凊:“……”
她说完自顾自看着壁画上的神像,迟疑道:“奇怪,这神是男的还是女的,为什么长成这样?”
顾凊没忍住出声提醒:“这是密教供奉的火神明尊。”
洛元秋点点头:“看出来了,这画上到处都是火,不是火神还能是什么?咦,怎么还有血?”
她瞄了眼顾凊,似乎意有所指,顾凊扶额道:“我刚刚才受的伤,血也不可能溅到那么高吧?”
洛元秋一想也是,随即转了个身,向顾况看去:“莫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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