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道:“他在道观中讲经,也没见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回来便往丹房里钻,还是老样子,你们都是知道的。”
洛元秋回想起陈文莺的话,沉吟片刻问:“夫人,那他在生前可是得了一副古丹方?”
女人凝眉细想了会,道:“丹方?”
洛元秋道:“正是。”
女人唤来老妪,吩咐了她几句,她便出了门。女人想了想缓声道:“我记得有些日子里,他频频与我提及生死。何谓生,何谓死?若生者有魂,魂归何处?是暂寄于身中,还是归于天地?如此言语甚多,我只当他是看经入了迷,并未放在心上。一日他来与我说,他得了一种妙法,足以勘破生死之道。我问他是什么样的妙法,他说日后我便知道了。从此以后,他一归家便去丹房呆着,也不要人服侍,不许任何人踏入那院子一步。我猜他又是在炼什么丹,他向来痴迷于此道,这是常有的事,过些日子就会好了。但没想到他竟然……”
说着不住流泪,令人见了十分不忍。连陈文莺也放下了佯装喝茶的手,将茶盏捧在手中,端端正正地坐着。
洛元秋心中轻轻一叹,温声道:“不知夫人可否见过那张丹方?”
女人答道:“他的东西大多都放在书房,我鲜少去打扰他,是以也不曾见过什么丹方。但他有一本古籍,说是什么珍本,晚上睡觉前也需捧着读上几页,平日中更是从不离手,放在袖中藏着。有次我翻开看了看,见不过是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便笑他这般痴迷是为何故。谁知他却与我说,世人只当是假的,却不知这荒唐故事中所藏的东西却是真的。”
“那夜他又说起生死,当真是古怪之极。他说一个人若是死去了,其实死的不过是肉身,魂魄犹在,还未消散。此时若能得妙法相助,由死转生不过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他端来一盆枯萎的花对我说,这花看似是死了,但实则并未完全死去。生与死间有一段极为玄妙时期,既不是生也不是死,人飘荡在天地之间,尚有一线灵思未灭,仍能行动如常。”
洛元秋眸光微动,低声道:“明心所见,至玄妙境。”
女人有些惊讶,忙道:“对,他说的正是至玄妙境!不过姑娘是如何知晓的……”
一时连白玢与其堂兄的视线也都转了过来,似乎感觉有些奇怪。洛元秋淡淡道:“这是道经最末一章中所言的修行之法,我曾听师父讲经的时候提过。然后呢,他与你又说了什么?”GgDown8
女人轻点头,继续说道:“先夫曾与我说,人在此间游荡,看似身死,其实并未死去。盖因这至玄妙境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只要打破这道屏障,便能由死转生。再度醒来之后,人就算脱胎换骨,从此远离生老病死,再也不会受肉身所累。”
白玢忍不住开口道:“竟然还能这样?不知这至玄妙境,要用什么来打破呢?”
他身边那男人冷冷道:“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哪里能当真?若真照我爹所言,这世上岂不是人人都能长生不老?”
女人蹙眉道:“这些他倒没有与我细说。”
不一会门开了,先前那名老妪去而复返,从袖中取出一只纹饰精致的银盒奉上。女人打开看了一眼,道:“给那位姑娘看看。”
老妪转身将银盒送到洛元秋面前,洛元秋接过打开来,见盒中红绸里盛着一枚雪白的丹药。这丹药不知是什么做的,竟有种清淡的香气,令人闻之精神大振。
女人道:“这就是他亲手炼制的丹药,原本有三颗的,说是要留给我与孩儿。他服用了一颗,剩下这颗他交予我,特地嘱咐,若待他死而复生之后,仍是安然无恙,就让我也吃了这药,与他同享长生,以后天寒时腿疼就不必再熬了。”
洛元秋手指微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那敢问夫人,这丹药您服用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前天去写论文了所以没更,不好意思。
写不完了,明天再写。这感情戏终于要出来了。
另,因为本次榜单字数不够,我也没好意思用无关内容凑字,下期肯定被黑,感谢一直挂念我榜单的小可爱,对不起大家了……tat
。
第72章
女人微怔,此时厅堂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她身上,气氛凝滞。女人轻声道:“先夫复苏后,我本欲按照他所说的服下此药……”
白玢身旁的男人急切道:“娘!”
女人抬手轻摆了摆,道:“但府中事尚未处置好,我也不曾与孩儿交代前因后果,便将这事放了放,犹豫了许久,没服用这丹药。那枚还在寝屋中,姑娘若是要看,我这就遣人去取。”
厅堂中气氛有些古怪,白玢先前生怕自家六婶服了丹药,赴上六叔的后尘,待会府上又多了具活尸。届时又需洛元秋出手,想想那场面便觉得一言难尽。
洛元秋不知为何笑了起来,陈文莺试探地问:“这丹药吃了,是不是就会像白玢六叔那般,变做那怪……嗯,那种会动的尸体?”
“差不多罢。”洛元秋神色轻声地道:“但夫人运气不错,这药可不是什么丹药,吃了当真是会死的。“
她随手将银盒甩给白玢,道:“你知道药理,看看这到底是什么。我方才闻了闻,这东西绝不会是从丹炉炼出来的。”
白玢打开盒子嗅了嗅,面色微变,手夹起那药丸轻轻一捏,外头雪白的表皮碎开,露出一枚黑色的药丸。他以银刀切下一小块,用茶水化了,在鼻尖闻了闻,惊讶道:“这是……絮阳草!”
他身旁男人皱眉道:“那是什么?”
白玢道:“堂兄不知,絮阳草生于枯木之中,与寻常草类模样近似。但凡它所生之处,一丈内不见其他草木,连蛇虫都需避其而行,足见毒性之重。若是人误食了此草,便会在睡梦中死去,死时不见痛苦,容颜如生时一般。”
说道此处,他神情几变,最后异常凝重。若是六婶服了此药,在睡梦中死去,等下人来报时为时已晚,到时候或许人人都以为她是哀极毁身,随着丈夫一同去了,盖棺后一切归于尘土,那么这些事,也就永远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简而言之,”洛元秋道,“就是有人不想夫人活着,要杀她灭口,所以将丹药换做了毒药。”
女人呼吸一窒,颤声道:“会是谁要害我?为何……为何要害我?”
洛元秋却道:“夫人不必担心,贵府还是照常办丧事,只要那棺木停在灵堂上,一切都会平安无事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人还要追问,洛元秋不答,轻弹指尖,一缕白光萦绕,向那女人飘去,慢慢落在她的眉心。那女人身子晃了晃,眼睛闭上,靠在椅子里缓缓低下了头。
“这是入梦之法,让她睡一觉。”洛元秋朝众人解释道:“醒来以后,有些事她或许会记不得,当做是一场梦。”
白玢与那男人一同将昏迷的女人扶起,白玢见她指缝中泄出微光,翻来一看,一道符纹正在她掌心中微微发亮。他问洛元秋:“这是……?”
洛元秋答道:“这是一道护身符,只要我在长安城中,便无人能动夫人分毫。”
男人迟疑了会,躬身向她道谢,又与白玢以及下人一起去将母亲安置好。等回来时天已昏黄,众人满身疲惫,连场面话都说不动了,便就此告辞。
陈文莺已经饿得眼冒青光,看着那些下人端的糕点几乎走不动路,白玢见状端了一盘来,陈文莺立马拿了一块塞进嘴里,片刻后吐了出来,洛元秋问:“怎么,不能吃?”
陈文莺黑着脸道:“还是生的,我都吃到面粉了!”
白玢无奈道:“这是放在灵堂里的贡品,可不是半生的吗?”
两人只好继续饿着,洛元秋已经饿过了头,对吃的念想已经没那么执着了,拉着陈文莺出了厅堂。白玢堂兄也随之而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将他们送到府外,白玢见他似乎有话想与洛元秋说,便将陈文莺拽去牵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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