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55)
话音刚落,就听见沙发上传来两声嘤咛。
二人忙看过去,就见周晓冉面如死灰,额头沁出冷汗,嘴唇一直哆嗦着在说什么。
童嗣凑到周晓冉嘴边,将耳朵贴过去,仔细倾听。
“童嗣……童嗣……救我……”
祝玉寒用下巴指指周晓冉:“她在说什么。”
“她说……让我救她。”
祝玉寒坐直身子,探过脑袋,伸手擦了擦周晓冉头顶的细汗,轻声道:“丫头,醒醒。”
接着,又是一声刺穿耳膜的尖叫,只见周晓冉忽然坐起身,双眼瞪得比铜铃都大,额间青筋暴起,她张大嘴巴,眼泪顺着脸颊滑下。
“童嗣!救我啊!救我啊!有鬼!童嗣!”
说完,她双眼一闭,再次躺下去。
童嗣被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抱住周晓冉,摸着她的头发不停安慰:
“我在这儿呢,别怕,我在这里呢。”
祝玉寒起身,焦灼着掏出手机:“她已经出现谵妄的症状了,先打120。”
他们不知道,周晓冉刚才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从警六年颇有经验的警察吓得语无伦次甚至短暂性精神失常。
看着这个样子的周晓冉,祝玉寒只觉得又心疼又难过。
他无从探究背后的真相,甚至庆幸刚才没有追上那个人,不然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周晓冉一样吓得失常。
在这个时候,就会更加想念傅怀禹,那个总是会在他手足无措之际告诉他该怎么去做,该怎么冷静的人。
第52章 红妆(6)
救护车赶来,抬走了周晓冉。
医生说,周晓冉在昏迷前受到了过度惊吓,造成了暂时性的神经失常,而在她昏迷期间,已经出现了神志错乱。
其实她自始至终没有醒过来,而她忽然坐立起来后大喊大叫,不过是谵妄的一种典型表现。
童嗣在一边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点失落。
祝玉寒走到他身边,安慰般的拍拍他的肩膀:“怎么,心疼了?”
童嗣头也没抬:“你不心疼吗?”
“心疼。”祝玉寒点点头:“但是跟你心疼的原因应该不一样。”
“祝队,我发现你脸皮怎么比鞋垫还厚,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祝玉寒摇摇头,心里也明了了三分。
前几天还说什么“我能看上她?她比我姐都大”,今天就啪啪打脸了。
这种直男的心思真的太好猜了。
演唱会会馆闹了这么一出,陈局长当下就联合多个派出所派出将近百号刑警在会馆轮流值班,说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去。
就因为那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儿这么一吓,周晓冉已经昏迷了两天,还发起了高烧,谵妄症状非常严重,一直喊着“有鬼,童嗣救我”之类的。
一个警察被吓成这样,闹得人心惶惶的,临近高考的毕业班都把晚自习停了,学生们六点一下课就匆匆赶回了家。
地铁安检口,机场火车站,无一不安排了带枪特警。
这几天去开房的小情侣听到的最多一句话是:
“人脸识别错误,请正对屏幕。”
而就在周晓冉出事当晚,因为会馆大规模封停,电闸全部拉下,导致监控摄像头并没有记录下这一画面。
所以没人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唯一知道的,也正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周晓冉她妈妈得知了消息,匆匆赶来医院,一进门就见她的宝贝女儿正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浅蓝的病号服被汗浸成了深蓝色,整个人就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周妈妈退到一边悄悄抹了把眼睛,看着还站在一边的童嗣,礼貌性的拉起他的手道谢,什么“多亏你把我女儿送来医院”。
那个一脸衰相的医生一进门就板起了脸,说人太多会影响病人恢复,不由分说就把那群糙老爷们儿都往外撵。
那医生掀开记录本,拿圆珠笔在本子上“吧嗒、吧嗒”地敲着。
“病人情况很不好,一直昏迷,现在已经烧到四十度了,看她能不能撑过今晚,如果撑不过,我们也没办法——”
周妈妈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回头望向女儿,不停摇头,非常无助。
祝玉寒正站在病房外,听到医生这一番话,忽然扭头就往外跑。
童嗣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懒得追,毕竟他现在也实在没那个心情。
祝玉寒匆匆跑下楼,委身钻进车里,连上蓝牙耳机,拨了傅怀禹的手机号。
电话响了很久,始终没有人接。
如果这张卡被销毁了,那么肯定是会提示关机或者空号,没有人接,就表示这号码他还一直在用,没有注销,也没有从手机中拔出卡。
之所以今晚一定要找到傅怀禹,是因为凶手下一个目标,或许就是他。
根据之前六起案件来看,六个被害人的姓氏分别是赵、封、朱、冯、张、范,如果单取他们姓氏的开头大写字母就是“Z、F、Z、F、Z、F”,而第七名受害者周晓冉则是“Z”开头。
而祝玉寒之所以会觉得下一位受害者是傅怀禹,除了他的姓氏是“F”开头外,最重要的是,将这些受害者所居地在地图上标点连线,会连成一个类似于“死”的字,而傅怀禹家,恰好是“死”字最后那一笔提勾。
他赶紧联系了信息科,让他们查那笔提勾范围内姓氏字母开头为“F”的住户。
不多一会儿,信息科就发来消息:
“那边只是一家是F开头的,就是原先重案组的组长傅怀禹。”
如果下一个是傅怀禹,那么之后是不是就要轮到自己头上了。
不,应该不会,自己家隔了十万八千里,况且到傅怀禹那边后,“死”字就结束了。
“小马,再帮我定位一下,这个手机号的所在地,要最详细的。”
小马在那边爽快的应了声,接着问道:
“祝队长,什么事这么急,找到凶手了?”
祝玉寒转动方向盘,漫不经心地说:“大概吧。”
“诶呦,要是破了这件大案子,祝队长是不是要连升三级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哈。”
“尽量吧。”妈的,这个小马怎么这么多废话,让你查个定位叽叽歪歪没完没了。
小马虽然墨迹,但办事倒是个靠谱的,前后不过一分钟,他又打来了电话:
“祝队长,给你查了,这个手机号码定位在大学路311号,就是师大二号门对面的小区,16栋3单元居民楼,但具体哪个房间不能确定。”
“行,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等您升职了请我们吃……”
不等小马说完,祝玉寒已经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卸磨杀马呀你。”小马望着电话,摇摇头,大力扣上。
大学路,闹鬼集中聚集地,因为这事儿,他们师大的二号门已经封了,后勤处连夜修好了门口荒废多年的刷卡机,进出人员一律刷学生卡,否则直接请到保安室喝茶。
根据烦人精小马提供的信息,傅怀禹现在就在学校对面的小区里,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实在令人生疑。
他又倏然想起自己被童嗣扮的辫子男鬼吓昏当晚,有人替自己报了警叫了救护车,但那人却不是童嗣。
心脏跳得很快,甚至有点超负荷。
祝玉寒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这么急切的想要见到傅怀禹。
他匆忙赶到三单元,拔腿就往上跑,被那个秃顶的楼管拦了下来:
“恁怎么还能看着俺就往上跑捏,俺大小是个管理员,最近世道这么乱,恁这大喇喇往上冲,出了事谁负责?”
得,又是一个墨迹怪。
祝玉寒也不跟他废话,从怀中掏出警员证往管理员桌子上一扔:
“你们这儿,有没有个叫傅怀禹的。”
那秃头老伯望着那警员证,戏多的打了个寒颤,老手一搓,笑得像朵菊花:
“协助警方,知情就报是俺们公民的义务和责任。”
“快说!”
就在刚才,祝玉寒的耐心值已经完全降为零,他不耐烦的揪起管理员的衣领。
这种节骨眼儿上,他真的没多余的精力和这老头商业互吹。
管理员吓得不轻,满脸堆笑,皱纹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傅怀禹,傅怀禹嘛,俺知道,前几个月搬来这里的,个子高,又帅,所以印象特别深。”
“带我上去找他。”
“他是不是犯什么事了?”
祝玉寒想了想:“算是吧。”
祝玉寒跟着老头上了电梯,看着老头按下了“十一”的数字键。
随着电梯的上升,一颗心也随着提到了半空。
自己该说点什么呢,是“你被人盯上了”还是“你印堂发黑最近有灾”。
那老头来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过了很久,里面才传来一声“什么事”。
没错,一点也没错,是傅怀禹的声音,那种高傲的,甚至有些无礼的声音。
“帅哥,这两天物业发福利,恁一直没去领,俺给你送过来了。”
祝玉寒对这管理员老头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觉得这老头还挺上道,一看他就知道平日里也没少看警匪片。
里面沉默一会儿,又问道:
“什么福利。”
“洗衣粉花生油什么的……”
傅怀禹“哦”了一声,接着道:“放外边吧,我一会儿自己去拿,谢了。”
老头求助地望向祝玉寒,似乎也是没了办法。
这人怎么这么懒啊,走两步能怎么着?
祝玉寒走到门前,躲开猫眼,捏着嗓子,学着那老头的声音:“帅哥,你们这栋电梯坏了,俺俩提着恁大的洗衣粉花生油,累不中,给口水润润嗓子呗,一会儿还得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