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159)
细细想来,储荣的确是个在不同时间段性格差异非常大的人,时而温柔贴心,时而冷漠无情,如果他真的是人格分裂,那么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不,这不是关键,关键是造成他人格分裂的原因是什么。
而且,这种情况下会对他以及他身边的人有影响么?
但似乎没人提过这个问题,所以,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会长期处于高压下,况且人格分裂的实例太少了,只能说他是个比较情绪化的人,上升到人格分裂,就有点过了吧。
是了,长时间面对一具毫无生气甚至是丑陋恶心的尸体,上级又频频施压,别说他,自己都有那种想撂挑子不干了的想法,所以,或许是他本来同自己约好,但因为守着张人皮守了几天都一无所获,情绪失控下连自己都不想理,直接走人,回家后蒙头大睡没有看到自己的信息。
这是最好的解释说法,不然,人格分裂什么的,太像天方夜谭了。
梳理好思绪,又跑去卧室看了眼傅怀禹,确定他真的睡下了后才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从证物袋里掏出白天在陈曦颜房中找到的那本日记。
查看日记从中获取线索这是警方的必要工作,但祝玉寒却觉得日记是很私密的物品,每次看别人日记就像在偷窥一样,特心虚。
所以,当他戴上手套翻开陈曦颜的日记时,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在偷看人家洗澡的错觉。
但即使这样,还是得看。
翻开近期的日记,没什么特别的,都是记录了每天的心情,比如又去哪里吃了好吃的很开心,又被走路不长眼的擦了碰了就很糟心。
其中有一页,上面写着5月3日,说自己去参加漫展,碰到了一个戴着花里胡哨遮阳帽的老太太夸自己长得漂亮,还问自己裙子在哪里买的,自己虽然表面不屑,但心里还是乐开了花。
祝玉寒越看越觉得不对。
尼玛这老太太说的不就是自己老娘嘛。
原来漫展上那个穿着洛丽塔的女孩就是死者陈曦颜,原来他们早在不经意间碰过面。
这也太巧了点吧,这种巧合甚至是令人感觉毛骨悚然。
再往下翻翻,就是五天前的日记,也就是陈曦颜临死的前一天。
2019年 5月5日 多云
“我常常在想,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倾尽一生苦苦追求的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走,那么努力的意义又何在?但是今天,我似乎能明白了一点。
当试纸显示两条横线的时候,内心除了恐慌,更多的是初为人母的喜悦,担心着自己能不能尽好做母亲的职责,但摸着依然平坦的小腹,错觉中感受着他在我的肚子里慢慢长出五官,发育成型,以可爱的姿态来到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全部在刹那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暗暗下定的决心,一定要拼劲全力抚养他长大,给他最好的。
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他的出现。”
很多女孩在意外怀孕的时候首要想法就是如何把肚子里的累赘打掉,而陈曦颜,即使一无所有,却依然对未知的未来充满希望。
所以,她应该是非常爱孩子的父亲,即便未来是洪水猛兽,她也敢用自己孱弱的肩膀挑起重担。
那么日记中会不会有对孩子父亲身份的提示呢?
翻过整本日记,除了字里行间中多次出现的“他”,陈曦颜并没有对孩子父亲的身份做出详细说明,不管是姓名或是年龄职业,她都没有提起过。
看起来她很警惕,生怕这日记哪一天被别人看到。
可如果是正常的男女恋爱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开始自己以为陈曦颜和易麟俩人间一直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当他得知这房子是任芳租给陈曦颜住的时候,几人之间的关系就变成了一个谜团。
或许不是情杀,或许陈曦颜的皮被套在娃娃身上装扮成“大礼”送到易麟家门口其实是凶手另有所指?
日记中的“他”、孩子的父亲到底又是哪路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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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麟的儿子任一宇和同学结束了长达半个月的假日旅行,带了不少伴手礼准备送给同学,正在宿舍笑闹着分礼物,警察的不请自来彻底打破了孩子们之间的欢愉气氛。
任一宇帅,确实很帅,这完全得益于夫妻俩的强大基因以及生活中的气质培养。
纤细干净的男孩,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怎么形容呢,如果说得酸一点那就是荒郊里的明月,枯瘦街道上丰满静谧的霞光,以及,秃头鹰群里的白天鹅。
但同时,他又非常高傲,在与人交谈时永远都是扬着头,看人的目光也夹带一丝藐视感。
给人的感觉确实很不舒服。
“额,恕我冒昧,能问一下问什么你父亲姓易,你却姓任么?是随母亲姓的么?”虽不情愿,但祝玉寒还是不得不放低姿态同这只高傲的白天鹅交谈。
白天鹅的声音很冷,像是极寒的冰:
“如果中国还像古时一样妇随夫姓,那像我爸这种入赘女婿也得改成任易式。”
“嗯?”祝玉寒没明白。
“如果不是我外公,他现在还是农村户口,也来不了城市,说不定现在还在哪块穷土地里种田卖菜。”
任一宇笑得轻蔑:“我外公的要求,我即使为外孙也要随娘家姓。”
妈的,一句话就能解释明白的事,任一宇这小子是绕了多大的圈子。
但看得出来,他对他那个靠女人上位的父亲是瞧不起的,甚至是蔑视的。
一般孩子会产生这种思想,他的母亲以及娘家是无法推卸责任的,祝玉寒大概能想象出,有时候夫妻俩拌嘴,任芳极怒之下会说出类似于“要不是当年我爸伸手扶了你一把,就凭你还想开豪车、住高档小区?做梦!”之类的言辞。
所以自小被灌输这种理念的任一宇便会产生强烈的思想偏差,认为在家里父亲始终低人一等,再加之自己是随母姓,父亲在自己眼中便成了懦弱又无能的形象。
虽然没见过任芳本人,但祝玉寒已经能感受到这女人高傲又任性的性格。
而任一宇,完全就是他母亲任芳的翻版。
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翩翩而立。
但祝玉寒一直都万分赞同一句话:
有时候,少年气意味着愚蠢。
“那你对你父亲的私生活有过了解么?”祝玉寒向这只愚蠢的白天鹅问道。
任一宇冷笑一声,不屑道:“他?无非就是在家低眉顺眼,在外从别的女人身上找存在感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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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怠旧(6)
“他是你爸, 你觉得你用废物这种词形容他合适么?”
祝玉寒特别不理解现在有些小孩, 自己多渴望有个父亲能陪伴自己长大, 但他们似乎总是对达不到自己预期期望的父亲嗤之以鼻, 甚至用“废物”这种极具侮辱性的词汇来形容生养自己的父亲。
“花着我妈的钱养着别的女人, 不是废物是什么。”骄傲的白天鹅总有说辞。
“好,好, 就算你说得对, 我们不讨论你父亲能力强与否这个问题, 我只想知道, 你父亲和你们学校这名叫陈曦颜的女生,私底下有没有联系过于密切的情况,我的意思是……你懂么?”
任一宇接过祝玉寒手中的照片看了眼, 又甩回他怀中:“不知道,没见过。”
“那么五月五号到五月七号之间的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泰国,芭堤雅,看人妖秀。”
“有证明么?”
任一宇瞥了祝玉寒一眼,从书包里掏出机票递给他, 机票上的日期确实写的是他昨天, 也就是五月十号才回来。
“行,今天打扰你了,之后如果有问题我会继续向您询问,最近一段时间尽量不要到处乱跑。”
任一宇扬着他优雅的天鹅颈,抱臂不屑地望着祝玉寒, 目送他离开了寝室。
待祝玉寒离开后,任一宇手中还捏着那张飞机票,手渐渐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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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警局,祝玉寒就闻到一股恶臭。
“什么味啊这是。”他掩住口鼻,皱着眉头寻找气味来源地。
黄赳正在一边脱防护服,而这辣眼睛的臭味似乎就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我刚才去中山一品按照小马提供的手机定位,大爷的,把这下水道全部走过一遍才找到了这部手机。”
说着,黄赳将一只臭烘烘的证物袋提给祝玉寒看。
祝玉寒捂着鼻子看了眼拿手机,发现是索尼去年发行的最新款,SONY Xperia 2UItra,一款外形不如Z系列,功能不如爱立信系列的全靠信仰支撑销售量的手机。
“现在索尼手机十个人当中能有一个用的就不错了,你确定这是陈曦颜的手机?”
“大概能。”说着,黄赳又从勘察箱里掏出另一只证物袋:“这是在手机旁边发现的手机壳。”
祝玉寒看过去,发现手机壳后面印制的就是陈曦颜的照片。
“让技术部的人还原一下,看能不能把这部手机的数据还原出来,她生前见了什么人,这个我要知道。”
黄赳擦了把脸上的污泥:“恐怕查不出来了,这手机的主板都被卸掉了,电话卡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应该就在下水道里,但是那玩意儿太小了,无异于大海捞针,实在不好找。”
“嗯?那这样看来凶手是早就谋划好的,连同手机一起处理掉了。”祝玉寒接过那部手机,放在手中掂了掂,的确没什么重量,就剩一具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