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喝过这种高级东西,徐姨,给我点尝尝?”
白以南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女人的脸色,见对方未曾表态,于是向前倾出身子,伸手将杯子接了过来。
妈的,怪不得说最毒女人心。
接过来的那一瞬间,只一下就把白以南烫的龇牙咧嘴。
他皱着眉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管理,没让那份失控表露出来。还是笑嘻嘻的,把那杯茶放在了徐月面前的茶几上。
“嗯,”徐月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说:“风遥,既然以南想喝,那你再给他泡一杯。”
“难得学了这么久的手艺,还是生疏了。”女人闭了下眼,声音和眼神如出一辙的凉薄,鲜红的唇轻张,缓慢道:“多练练,对修养身心,也是件好事。”
“徐总说得是,”季楠低垂着头,唇角笑意不变,轻声应道:“风遥记住了。”
空气安静得让人窒息,除了空调的运作声,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白以南如坐针毡,眼神黏在季楠的动作上一动不动,生怕自己眨了个眼,对方就控制不住,将茶杯摔碎在地面。
他大气都不敢出,一颗心提在嗓子眼,用力地蹦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季楠的皮肤白,被烫过的肌肤泛出刺眼的红,衬得格外明显。
白以南用余光打量着身侧徐月的脸色,身子小心翼翼地又要向前探去,想要接过季楠手上的杯子。
只是这一次他没能如愿,因为端坐着小憩的女人睁开了眼。
她极轻地扫了白以南一眼,随后伸出一只手,做出要接过茶杯的动作。
白以南于是讪讪收回手,皮笑肉不笑地扯出点弧度,给女人赔笑。
还没等他笑完,那杯茶就被徐月轻微一抖,全然掀翻过去,倒在季楠伸出的腕间,带去一大片红肿,惊的白以南“噌”的一下站起身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徐月慢条斯理地抽出手帕,擦了擦沾上溅开茶水的指尖,轻声斥责道。
“抱歉。”季楠收回手,低眉顺眼地道歉,全程没吭一声。反应平淡至极,比起他,白以南反倒更像是被烫的那一个。
“徐姨,”白以南瞪大眼,顺了下气,说:“这样就——”
“以南,出去给风遥买点烫伤药吧。”徐月闻言望过去,唇角带着点细微的笑,声音依旧温和:“麻烦你了。”
白以南被这个眼神看的背后发凉,咬着牙没说话。他像是不甘心,眼神落在季楠手腕处蔓延开去的红肿,终究是别过眼,转过身选择了妥协。
门被带上,发出一声不小的响声,沾染着主人无处发泄的愤怒。
白以南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以前也算是听说过徐月的名声,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手段,被气的胸口不顺,头脑都跟着发昏。
他在门口转了两圈,这才有点冷静下来,眼神落在守在一旁的助理身上,将人抓过来,说:“你帮我买点药,等会儿我给你报销。”
门外发生了什么,门内自然不知道。
檀香布满整间办公室,是很能安人心神的气味。但季楠实在讨厌这股味道,所以只感到了无穷尽的厌倦。
他有点漠然地跪在地上,甚至还分的出神去想,徐月惩罚人的手段越来越没有新意了。
和他想的一样,还是这么容易被激怒,不过带了个白以南,就被气成这副模样。
“别和妈妈耍这些心眼,风遥。我让你回来,是给你锻炼的机会,不是让你学会欺上瞒下,忤逆我要求的。”徐月睁开眼,终于弯下身,将那杯茶端起来,轻酌了一口,继续道:“你的手艺,退步了很多。”
“多练练,别忘了自己是谁救了你,也别忘了,自己到底什么初心。”
“记住了吗?”徐月道。
“记住了。”季楠低下头,背脊挺得笔直,显得顺从至极。
徐月闭上眼,过了少时,站起身,伸手将季楠扶起来,说:“回国之前,我就和你说过,该是你的,都会是你的。你是我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整个徐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些都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要听话,也要有这个能力。”
“掌权人是不能生病的,风遥。这是把柄。”女人垂下眼眸,音色似乎也跟着轻柔些许,听不清情绪的,响在空气中:“如果你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会觉得你很没用。”
季楠张了张唇,被女人手下摁住的掌心传出尖锐的疼。他无声地吐出一口气,好缓解这份疼痛,过了少时,才缓缓点头,说:“知道了,徐总。”
“没人的时候,要叫我母亲。”徐月收回手,将手帕递过去,提醒道。
她揉了下眉心,一夜的奔波让她有些疲惫:“很多股东对你的做法不认同,这一次,我会替你摆平。同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有下一次了。”
“多谢母亲。”季楠自然地改口,全程低眉顺眼,恭敬得不成样子。
气氛太过和谐,仿佛这是一对真正相爱的母子。
白以南竖着耳朵,趴在门板上,撅着个屁股,努力想要听到点门内的声响。
他都想好了,只要再有瓷片摔碎的声音,他就直接撞门冲进去,就算徐月那个老妖婆再凶狠,他也要为了自己的兄弟两肋插刀。
只是门板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所以他蹲了半天,连屁声都没听到一个。
“白总,您这是……在干嘛?”杨重镜双手环胸,狭长的眸子眯起来,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出声问。
白以南偷听的姿势太过滑稽,非要形容的话,杨重镜想,大抵像个马戏团表演的猴。
他脑子里莫名浮现出林落落给他发过的猴子表情包,连带着看白以南的脸,都代入的有点想笑。
听到来人的声音,方才还撅着个大腚的白以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站直身子。他收敛神色,重新挂上那股熟悉的风流笑意,泰然自若地打招呼:“又见面了,你来公司干嘛?”
“找楠楠有点事。”杨重镜笑了下,丝毫没掩饰提到季楠时,眸中的柔情,轻声道:“他东西落在我家了,我给他送过来。”
“我看他不在家,所以来公司碰碰运气,没想到会这么巧。”
白以南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他默默在心里唾弃季楠是个没出息的东西,这才几天没见就跟着人家回了家。大脑又同时飞速运转,该如何将眼前这个人支走,不然等会徐月出来,碰上了杨重镜,指不定又是个天大的场面。
“是挺巧的。”白以南向前走了几步,边走边想着应对办法,说:“不过季楠不在这,他约了土木工程的林慧,这会儿正跟人吃饭呢。”
“林慧?”杨重镜挑了下眉,眸子稍稍弯了一下,说:“家母……目前在宁城,好像还没有业务开展。”
“哦。”白以南服了。他不尴不尬地,继续胡扯:“那我记错了,应该叫王慧。”
杨重镜没精力和面前这个人继续装傻,像是发自内心地,很是诚恳地问:“白总,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白总被这样直白的问句问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他咬着牙,第一次觉得人生短暂,活着的尴尬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如果对我有什么意见的话,其实你可以直说。”杨重镜神色淡淡的,冷下来,直接也尖锐,没有丝毫拐弯抹角:“你是季楠的朋友,我和他在一起,当然会尊重你。”
“在我和你没有任何交集的情况下,你对我的意见,总该有些什么原因。”
杨重镜话音很淡,反正这些话迟早都要说,所以干脆不吐不快:“是因为觉得我对他不好,还是觉得我配不上他?”
白以南被这一系列的质问问的傻站在原地。
他脑子嗡嗡直响,唯一还残余的念头,就是季楠真难伺候。
不仅自己难伺候,喜欢的人也是一个样子的难伺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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