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镜看了许久,还是不喜欢季楠这副模样。总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了,没有精神气,怎么抓都无法握紧似的。
他捏了捏季楠柔软顺从的指尖,直到那处葱白因为充血而稍稍泛上红,总算是有了点颜色,才缓缓松开了手。
杨重镜觉得白色的床单和对方身上万年不变的白衬衫都碍眼,不动声色地抿着唇,在心里默默把季楠自己的提议提上了日程。
病人需要休息,杨重镜陪了少时,就被医生用这个理由赶出了房间。
白以南同样没被允许待在里面,他倒是司空见惯,对此习以为常。陪着杨重镜坐了几分钟,就掏出手机,刷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你要一直留在这里吗?我带你去他家,你明天再过来陪他?”
杨重镜摇了下头,目光从窗户上挪过来,说:“我就在这。”
他顿了顿,面上的表情无甚波动,面容倒是和缓,眼神也真挚,不太适应地说:“麻烦你了……谢谢。”
私人疗养的区域,走廊除了悠悠的灯光,被照得格外空荡。
楼道格外安静,杨重镜坐在冰冷的长椅。九月的天,新西兰处于冬季,外头的气温低,即便开了暖气,只穿一件长衫,夜里也依旧有些冷。
医生和护士偶尔来往走动,视线落在他身上,大概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刚开始还会好心地上前提醒几句,最后也随他固执去,没再说些什么。
时间缓慢走向后半夜,杨重镜脑子却丝毫没有睡意。可能白天在飞机上睡了太久,他清醒得不行,指腹在屏幕上持续滑动,专心看着什么。
看样子倒是沉浸,连正对着的病房门被人从里打开,都全然未曾察觉。
或许察觉了,只是潜意识里还觉得是医生,所以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一心陷在屏幕里,没分出去半个眼神。
“看什么呢,哥哥。”影子落下一片,挡住了杨重镜头顶的光源,伴随着声音一同出现,让杨重镜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他呼吸一滞,指腹停顿几秒,才抬起头,反应过来,匆匆站起身,说:“你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想见你。”
季楠不知何时换上了病号服,长发也披散下来,在光线的映衬下,透出冷白的光晕。他抬了下唇角,伸手去勾杨重镜的尾指,环视四周一圈,而后刻意压低声音,轻声道:“我感觉你好像在等我,所以出来看看。”
说到这里,他似乎感到愉悦,眼眸都因此向下弯去。嘴上偏偏还说着反话,问道:“哥哥怎么不回去?”
杨重镜觉得这样的季楠鲜活,眉眼间明知故问的得意也显出可爱,他心软得不行,神情也不自觉地带上纵容,实话实说:“不想跟你分开。”
“穿的这么少,别着凉了。”他攥了下季楠的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凉,反手将人推向门口,说:“回床上躺着,我一直在外面。有什么事再叫我。”
“哥哥不一起进来吗?”季楠眨眨眼,声音蛊惑:“早上六点才会查房。”
杨重镜犹豫了一下,理智和情感对抗不到两秒,季楠就不满地皱起眉头,嘟囔道:“为什么还要想,哥哥?你应该马上答应我。”
嘟囔完,季楠压根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捏着人的手腕,没太用力,就将人半拖半带地拉进了房里。
杨重镜尚且心虚,生怕哪个角落冒出来个外国医生,操着听不懂的语言严肃让他出去。
不过很快,他就没心思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了。
季楠掀开被子,腾出一半床的位置,为了做手术而修剪干净的手拍了拍床铺,抬起脸,冲着杨重镜喊:“哥哥,来。”
季楠这样喊他,杨重镜抵挡不了。
他鬼使神差地,喉结滚了滚,顺从对方意思地走上前,尚未来得及坐下,就被揽下脖颈接吻。
季楠身上有股很浅的药味,混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隐隐约约带着熟悉的洗发水香,轻而易举地让杨重镜沉溺。
很缱绻的唇舌交缠,呼吸之间带着轻微的战栗。褪去所有的锋芒和争锋相对,季楠稍稍仰起脖子,抬手抹去了杨重镜唇边的湿润。
他笑了一声,看见低下身的杨重镜,领口垂着,胸口的所有都一览无遗。
“你是不是给我买了好多衣服?哥哥,我刚刚看到了。”
季楠指甲被剪的干干净净,带着点粗糙,刮过对方的喉结,清晰地感受到那处脆弱在自己的指腹下滚动,说:“我和你说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平淡,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没有不喜欢,”杨重镜终于得以从那阵吻中喘过气,面颊微微红了。他难耐地别过头,攥住季楠作妖的手腕,低喘一声,说:“你穿什么我都喜欢。”
“那等我出院了,都穿给你看。”季楠心情很好地笑,说:“我答应你了,你是不是也得答应我的愿望。”
杨重镜被勾的一愣一愣的,哪里还反应的过来对方口里的愿望,从来不是自己主动要求。
他只顺从地点头,然后说“好”。答应完才想起要去问愿望是什么,全然不见面对外人时的精明。
季楠笑眯眯地,从杨重镜手心中抽回自己的手,再次拍了拍身边的床位,说“哥哥坐”。
杨重镜刚一坐下,季楠就跟大号布偶猫一样,没骨头似的赖到对方怀里,朝人耳朵里吹热气,话语直白得要命:“想做,和哥哥做。”
饶是杨重镜,也没忍住被这句话噎住,不知道憋出个什么样的回应才好。
他面上尚且冷静,垂着的手抓了下床单,顿了下,才有些轻佻地用视线扫过季楠的躯体。
杨重镜舌尖顶了下上颚,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还是说“好”。
他闭了下眼,补充道:“等你出院,怎么做都可以。”
第101章 “假发。”
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杨重镜顾忌着明天的手术,任由对方闹了一会儿自己,又耐性很好地把人哄睡着。
飞机上睡了太久,杨重镜不怎么困。加上刚刚那么一折腾,精神也变得亢奋。他后半夜没怎么合眼,只是如昨夜同床共枕时一般,贡献出自己的胳膊,将人揽进自己怀里。
天微微亮,杨重镜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臂,默不作声下了床。
偷摸摸的,像是逃课的学生,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那几个板着脸的外国医生抓个正着。
杨重镜从小都算得上循规蹈矩,第一次这样见不得人,还怪有些别样的刺激。
季楠在他走之后没多久就转醒,看见空无一人的病房,很不听话地追出来,丝毫不把医生的话放在心上,慢悠悠地抵着墙,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哥哥,下次走的时候,要把我喊醒。”季楠撇了下嘴,刚刚睡醒,头发披散着,有些凌乱。他垂了下眼,顿了顿,才不太高兴地去扯杨重镜的袖口,嘟囔道:“我不喜欢看不见你。”
见杨重镜点头,他才又心情好起来,扭过身去,任性地要他陪自己一起补觉。
全然不把那几个医生的医嘱放在眼里,医院当成自己家一样。杨重镜拒绝不了季楠的请求,没两句话的功夫就重新跟人走了进去。
任性自然有需要承担的后果,季楠原本还不太有所谓的神情瞬间冷下去,周身的空气都跟着一起冻结了。
“我不剪。”他口吻强硬,冷声拒绝。连眼睛都没忍住微微睁大,全然没想到一般,身子后撤些许,防御似地,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发尾,重复道:“我不剪头发。”
术前的必要准备,再任性也不容拒绝。
这下连杨重镜也不能护着他,摇身一变,从纵容熊孩子的家长变成老师那一派的帮凶,温声劝解,头发可以再长长,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治病。
季楠抿着嘴,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说,便是无声的抗拒。一旁等着剃头的女护士直愣愣地站着,只要季楠一点头,马上就要上手似的。
杨重镜只好让人都先出去,自己和季楠单独一个空间。
室内死寂的氛围终于稍稍缓和,季楠瘪着嘴,双手环胸,一副不愿让杨重镜靠近的模样,活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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