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劲上涌,温书年倒在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
床边,三个人偶安静陪着温书年。
人偶永远都只有一个表情,玻璃眼珠没有半点温度,毫无焦距望着前方。
而在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束白玫瑰,只不过这束白玫瑰已经放了好几天,花瓣边缘开始腐烂。
刚开始房间里还都是白玫瑰的香味,现在只剩下腐烂的花瓣气息。
白玫瑰的清香味被腐烂味掩盖,温书年缓缓闭上眼。
一直到现在,他都记得十年前的那段时间。
他还记得他见到黎越的第一天,在地下酒吧的那一天——
他不会喝酒,池关笙特意给他递的饮料,当他一抬头,就看到了舞台上的黎越。
就像星光一样,闪闪发亮。
他喜欢的黎越,他最爱的黎越……
满意了吗?
温书年睁开眼,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甚至连一点点喜悦的情绪都没有,就只是很平静的躺在这里。
公寓里就只有他一个人,身边是三个冰冷的人偶。
温书年转身,抱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人偶,埋在颈间。
人偶身上穿着定制的羊毛大衣,暖洋洋的,闻起来很舒服,就和他小时候被父亲抱在怀里时问道的味道一模一样。
温热的液体从脸边滑落,滴在了人偶的衣领上。
人偶依旧保持着最初的表情,面对温书年的眼泪时,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温书年低头埋在人偶颈间,将怀里冰冷的人偶抱得更紧。
现在,他已经实现了一切——
可是他的家人不会再回来了。
第59章
周一早上,温书年去了一趟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刚进公司时,他的职位是“临时副总监”。现在一年多过去,他还是这个职位,没有变动。
分公司的人都知道温书年身份特殊,和贺家沾亲带故的,谁也不敢轻易做决定,就上报给了总部。
方秘书知道后,顺路来分部看了一眼,把温书年喊来办公室。
“要离职?”方秘书拿起温书年的离职申请。
温书年嗯了一声,神情淡然。
只不过是一个职位而已,方秘书并不干涉,只是说:“有空去岛上看一看,最近他心情不好。”
贺家对贺厌充满愧疚,自从贺厌被找回来之后,贺家一直很宠爱。不管贺厌想要什么,所有人都会尽力满足。
包括贺厌最喜欢的温书年,对于贺家来说,也不过是一场交易。
只是这一次,温书年却是说道:“我没时间,以后我就不陪他了。”
方秘皱眉,听出温书年的意思,问:“你要去哪?”
“去哪?”温书年有一瞬间茫然,很快又笑了起来,“无所谓,去哪都行。”
他已经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
哪怕是贺家的威胁,他也无所谓。
温书年转身先离开,想要回办公室收拾工位。
方秘喊住对方:“星宸娱乐也不要了?”
温书年脚步一顿,低头理了理手套。
自从池关笙出事之后,星宸娱乐高层也被都自身难保,不少人都跑路,股票暴跌。
后来贺家收购了星宸娱乐,暂时保下公司。
“有什么用呢?”温书年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问方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过是一个空壳,里面的高层换了一大批,旗下的艺人来来走走。
方秘:“你要是想要也可以拿回去,就当是留个纪念。”
星宸娱乐本来就是老池董一手创立的,温书年要是想接手也可以,不过前提是留在贺家,当一个治病的工具人。
在贺厌对温书年厌烦之前,不能离开。
“纪念是留给活人的。”温书年迈开脚步,朝外面走去,“反正就我一个人了,我无所谓。”
只有活着的人才会需要背负一切。
温书年回到办公室,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该带走的东西都带走。
离开公司时,外面下起雨。
没有带伞,好在雨势也不是很大,温书年淋着雨,从公司一路走到商业街。
街道两边挂着广告屏,以前这里的广告屏都是黎越的广告,不过现在换成了其他明星。
温书年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广告屏。
娱乐圈每天都有新鲜热点,少了一个黎越,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黎越”。
温书年收回视线,路过街边一家花店时,进去买了几支白玫瑰。
带着玫瑰花回到公寓,温书年来到卧室,将花瓶里已经枯萎的玫瑰花扔进垃圾桶里。
把花瓶洗干净,换上清水,再把新买的白玫瑰放进去。
玫瑰香味以花瓶为中心一点点扩散,温书年将花瓶放到床头柜上,又转身去了客厅,打开电视机。
客厅沙发上,三个人偶靠在一起看电视。
电视机调到了体育频道,是池父和大哥喜欢看的球赛。
温书年坐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幕,听着身后传来的球赛声音。
裁判的口哨声、观众的欢呼尖叫声……
窗外,雨势越下越大,整座城市被蒙上了一层灰雾。
温书年一直坐着,而在他手边,还放着那张亲吻的合照。
只是他眼中死气沉沉,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联系也彻底断掉。
一天、两天……
这场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客厅的电视机也从体育频道换成了财经频道。
温书年还在窗边,看着这场雨。
就和玻璃花瓶里的白玫瑰一样,慢慢枯萎。
*
周末时,公寓房门被敲响了。
温书年过去开门,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贺厌时还有些意外,把人带进来,“方秘送你来的?”
贺厌应了声,被温书年带到沙发上。
两人有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连电话也已经一两周没有打过。
贺厌心情不好,偏偏温书年又一直不去岛上探望,方秘书也没办法,只能把贺厌送过来。
客厅电视机还放着新闻频道,三个人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连茶几上也放着三个水杯。
温书年则是在旁边整理行李箱,看起来像是要外出。
贺厌坐在一个人偶旁边,看到人偶的领带有点歪,顺手整理了一下,问:“哥哥要走了?”
温书年还在收拾行李,反问:“你不是知道吗?”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贺家的监控下,他还定了明天的机票,方秘那边当然会收到信息。
不然也不会在他离开的前一晚,特意把贺厌送过来了。
“哥哥要走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贺厌语气有些低落,放在平时,温书年肯定会哄一哄。
不过现在,贺厌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价值。
他不再需要贺家,也不用再哄着贺厌了。
“没必要。”温书年语气听起来还有些敷衍,就连伪装也不愿意了。
贺厌看着温书年的身影,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慌,又问:“那哥哥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温书年也不确定,朝桌上望去。
桌上放着一张欧洲地图,上面还圈出一条红线,是五年前父母出国旅游时的路线。
也是那次旅游回来,说是要给他过生日的时候,在路上出了车祸。
已经五年过去,他打算按照父母的路线,去一次欧洲。
温书年平静收回视线,将行李箱和背包都收拾好。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要带的,就只是几套换洗衣服,还有随身携带的证件。
贺厌看着温书年的动作,出声询问:“哥哥一定要走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有一种直觉,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嗯。”温书年回到沙发边,将人偶抱到定制的展示柜里放好。
三个人偶并排放在一起,温书年关上柜子,又回到客厅这边,拿来笔记本,还有一点工作上的事情需要对接。
方秘书并没有批准他的辞职,不过批了无期限的假期,随时可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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