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宿也不必负担。
林载川直视着他,轻声道:“信宿,我不希望这段感情会给你带来任何束缚或者枷锁。”
“你一直是自由的,不必一定做出什么选择。”
林载川道:“如果你认为我今天的话会对你造成某种负担,我们可以回退到之前的关系,我并不介意。”
信宿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我仍然会像从前那样对待你,而你不必回应。
信宿怔怔看着他,眼尾轻微泛红,一双向来不动声色的漂亮眼睛里,铺满了伤感、遗憾甚至更加浓郁的情绪。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做一个普通而正常的人,这样就可以毫不犹豫地跟林载川在一起。
……但现在也没有关系。
无论未来是怎样的结局,他都会在林载川的身上留下一些东西——可能微弱但已经是他仅存的所有情感和爱意。
还有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信宿伸手接下了林载川的玫瑰。
“嗯,”信宿对他笑了一下,一字一字说,“我喜欢你。”
——
第九十章
深蓝色的玫瑰花瓣娇嫩柔软,散发出淡淡清幽的香味。
信宿把一簇花抱在怀里,问:“你有想过我的回答会是怎样的吗。”
林载川低声道:“我没有设想过结果。”
虽然知道信宿喜欢他,但两情相悦的人未必都能在一起……况且,林载川直到现在都不能说他“了解”信宿。
不管信宿今天做出怎样的选择,林载川都不会觉得意外,并且都可以接受。
林载川轻声说,“只是希望能够用一种更加合理的身份跟你在一起。”
信宿笑了一声:“情人节快乐,载川。”
他想了想又道:“唔,现在是不是应该改口叫男朋友了。”
林载川:“你想叫什么都可以。”
闻言信宿轻轻挑了一下眉,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称呼,但可能因为太过难以启齿,他难得脸皮薄并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所以需要一个吻吗?”他眨了眨眼睛看着林载川,“成为男朋友的仪式感。”
林载川没有说话,只是稍微靠近过来,隔着他怀里的蓝玫瑰,在他的眉心轻轻吻了一下。
呼吸交融,皮肤触碰,引起一阵轻微颤栗。
信宿:“………”
对于情侣来说这其实根本算不上多亲昵的动作,但信宿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从林载川的动作里察觉到某种过于珍视的意味,以至于在他吻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的指尖都在发酥轻颤。
他无意识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表面神情镇静,但手上的玻璃纸无端发出了稀里哗啦的响声。
……不过是一个吻。
信宿内心诧异地想:他有这么喜欢林载川吗?
他并不记得上次感到“无措”这种情绪是什么时候了。
他也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干净而纯粹的吻,就会引起这么大的波澜。
信宿从前平等地讨厌所有两条腿走路的人类,厌恶源于生理本能的各种低级需求,不近女色当然更不近男色,从来没有跟人这样亲近过,所以一个落在眉间的吻触竟然让他感到无所适从起来。
……明明这个要求也是他主动提起的。
他垂下眼,若无其事地弯了下唇,游刃有余的轻快语气:“好了——现在告白仪式可以结束了吗?”
林载川道:“嗯。”
信宿:“我饿了。”
林载川一顿:“你想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信宿想了想,“那我们去酒店吃,我来订午餐。”
确定关系以后的第一顿双人午餐总是要有仪式感的!
他们两个出去吃饭的时候,其实大都是林载川花钱,不过信宿每个月都会偷偷给他往银行卡里面转钱——他知道自己消费水平很离谱,林载川基本上是“入不敷出”的状态,也不知道这个公务员的存款被自己嚯嚯的还剩多少……
不过现在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信宿带着林载川在一家四合院式的建筑前停下,这是当地非常出名的一家传统中餐厅,至少提前半个月排队预约,但是因为信宿是资深vvvvvip用户,所以有插队的特权。
但可能是信宿“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味觉滤镜,他现在总是感觉外面做的东西没有林载川在家做的好吃,少了什么味道。
房间是“情侣特供”,屏风后的环境幽暗暧昧,光线被切割照射进来。
信宿坐在林载川的旁边,用勺子盛了一勺蟹粉裙边,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响声。
就算确定关系,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其实也没有什么变化,林载川在很久以前对信宿基本上就是有求必应了,他很少拒绝信宿的要求——他对信宿的唯一底线可能就是法律,甚至连一点道德要求都没有。
信宿几乎是风卷残云把餐桌上的菜品吃完,最后还跟林载川抱怨了一句,“没有你做的好吃。”
站在后面的包厢服务人员:“………”
那也没少吃。
林载川抬眼看他道:“你还能吃得下的话,我带你回家。”
信宿摸摸肚子:“吃不下了!”
吃完午饭后两个人回到市局,等到晚上下班,信宿又坐着林载川的车跟他一起回了小区。
——本来没有正当身份的时候他都在林载川家里蹭吃蹭喝蹭床,现在这种关系,信宿就更不想走了。
这人空着几套千万别墅不住,就心甘情愿跟林载川挤在那张双人小床上,虽然不至于翻个身从床上掉下去,但是比起他家里的大床,明显要拮据很多。
信宿九点钟吃过夜宵,习惯性地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了一条,躺在床上闭眼酝酿睡意,几分钟后感觉好像不太对劲,探出头看了旁边的林载川一眼,从被子钻里出来,窸窸窣窣钻到了林载川那边。
被子掀起又放下,空气里泛起一股微弱的男香味道,信宿贴在他身上小声说:“载川,我想在你这边睡。”
林载川:“嗯。”
信宿又犹豫道:“要是明天早上醒的时候发现被子都被我卷在身上了怎么办?”
他知道他睡着之后有这个毛病,以前两个人一直睡在两个被窝里,不然林载川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发现他身上连个被角都没有。
“没关系。”林载川从被子底下握住了信宿的一只手,轻声道,“总是那样睡觉,附近的空气不流通,对身体不太好。”
信宿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脸靠在林载川的怀里声音听起来就有些闷闷的,“小时候冬天天气很冷,被子又很薄,就只能努力把被子卷起来睡。后来也没有抛弃这个习惯。”
信宿的过往——至少在被张同济领养之前,都不会很愉快。
他现在衣食无忧、一掷千金,过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奢华生活。
但以前连最基本的温饱可能都无法保证,幼小的孩子努力蜷缩起来、把自己卷在被子里,试图抵抗逼人的寒冷。
林载川喉结轻微一动,低声对他道:“以后都不会了。”
信宿睡觉没有枕枕头的习惯,他就这么整个人蒙在林载川的被子里面,单手抱着他的腰,怪异地睡在床中间。
以前好歹脑袋上面还有空气流通的缝隙,现在彻底捂在被褥里了,长时间呼吸沉浊空气对各个身体器官都不好。
林载川等信宿睡着,轻轻抱着他的腰,把人往上带了带。
信宿沉沉睡着,身体也软趴趴任人摆弄,脑袋半枕在林载川的身上,毫不防备靠在他的怀里,从被子里面露出半张白皙脸颊。
……像是长时间流浪在外、后来终于被人类养熟的猫。
星辉月皎,一夜无梦。
大年初五,市局的同事大都回来上班了,办公室里洋溢着新年刚过的喜庆,拜年的声音此起彼伏,穿着一身红羽绒服的章斐跟信宿一见面就是一个熊抱:“新年快乐小信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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