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宋死到临头也无所在意:“晚芝,我从出生就是一个工具,你说我是不是人?”
他脸上露出一个扭曲又怀念的笑:“从你白色裙摆飘进我视线,帮我捡起中性笔的那一刻,我人生的意义就是你了。”
祁宋说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林晚芝根本没有印象,她只觉得恶寒,不想再和祁宋多说一句话。
阮乔比林晚芝更早一点知道真相,也表现得更为冷静,他从容而坚定地陪同律师完成诸项事宜,已经成长为可以帮林晚芝遮风挡雨撑起家庭的男人。
最终的法槌落下。
时隔十一年,先后牵涉十条人命的冤案终于得正。
从少年时起的那场梦魇至此终于彻底结束。
“喻肆,谢谢你。”
尘埃落定,阮乔最感谢的是帮他查清种种线索的朋友。
如果这只是一件单纯的案子,翻案的难度已经十分艰巨,但更困难的是,真正需要得到惩罚的人是祁宋。
秦父格外宠爱的私生子。
其实从五年前,阮乔得知祁宋真实身份时就困惑过,祁宋为什么不姓秦?也许是同样财力雄厚的秦母一方不愿意。
也许私生子不能干涉真正的秦氏基业,所以祁宋才一直在外创业,这些都可以解释。
但是祁宋刚刚说的那句,他从出生就是一个工具是什么意思?
明明秦父对他的宠爱已经到了即使他伤害秦濯都不追究的地步。
阮
乔想不懂这中间的勾勾绕绕,但无论如何,喻肆能帮他这么大一个忙,他都是无法偿还的。
阮乔一直觉得喻肆和陆然和春生一样,都是与他亲密无间的朋友。
以前的阮乔不懂,但后来他见过更多的眼睛,慢慢能读懂喻肆对他的好了。
和朋友之间的好不一样,是他不能回应的好。
阮乔开始有意和喻肆保持距离,这些不自然的变化自然也落在喻肆眼里。
所以大四那年,当阮乔说想和他好好聊聊,希望他能真的选择自己想去的地方时,喻肆并不意外。
也没有说他想去的地方只是一个人身边。
他们谁都没有点破,但谁都明白。
起初总是尴尬的,但随着时间总要慢慢学会释怀,毕竟除了爱情,世上还有很多闪闪发光的感情值得珍惜。
如今,阮乔也不会钻牛角尖觉得欠朋友的都是负担。
很多事都无法量化,很多未来都无法预料,他只要记在心里,好好珍惜就好。
“你可是拉我出苦海的大恩人啊。”阮乔夸张地比划一个请受小弟一拜的动作,“以后为肆哥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
喻肆看出来阮乔又在强装俏皮。
大概人都有保护色,在遇到重大变故和不开心时,自然而然就会戴上面具,也许并不是本意。
阮乔应该放松一下。
回酒店安顿好林晚芝,她把几个年轻人撵出去,说要自己休息。
喻肆问阮乔:“去射击馆吗?”
“不错,”阮乔掏出手机,“我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北京,叫出来一块。”
阮乔去一旁打电话,陆然走过来碰了下喻肆肩膀:“这些证据到底是谁给的,真不告诉乔乔吗?”
喻肆看向陆然:“你会说吗?”
两个最不愿意欺骗阮乔的人同时沉默,彼此对视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靠,真不知道那老男人想干嘛。”陆然烦躁地捋了把头发。
喻肆当年也是不经意发现的真相。
喻家和秦氏有合作,所以他能得知秦濯失明的消息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秦濯失明的时间。
虽然秦
濯对外说是因为车祸报复,时间看起来在阮乔出国之后。
但聊天中他却从跟秦濯关系更密切的父亲那里得知,秦濯失明的时间应该更早。
当时在医院喻肆曾觉得秦巍名字熟悉,后来他想起来了,那就是很少露于人前的秦家大哥。
当初告诉他山上地址,也是秦巍托人转告。
条件只有一个,不能带其他武装力量伤害秦濯,所以当时除了驾驶员,只有他和陆然两人。
还有那场如此及时的车祸,刚好没有人符合条件的角膜……
喻肆越调查越脊背发凉。
确实有那样一场车祸,也确实有那样以为捐赠人。
但那双角膜现在在一个十岁孩子的身上。
所以阮乔的角膜是谁的?
那是一双眼睛,一辈子看见光明的机会,秦濯他怎么敢!
这些调查的动作并没有瞒过秦濯。
喻肆被秦濯请去时,已经做好了各种被威胁的准备。
但秦濯只是淡漠地甩给他一个U盘。
“里面有阮乔父亲案件的详细经过。”
喻肆抿紧嘴唇:“你什么意思?”
秦濯沉默了半晌:“这件事,只有你能做。”
他答应过阮乔,不再调查他父亲的案子。
其实那时距离阮乔离开已经快两年,他也和秦父也足足角力了两年,最终秦父妥协,不再干预他对祁宋的进一步调查。
他其实忍不住去见过阮乔。
是在他终于明白了阮乔想要的尊重和温情时。
他去听了小家伙骄傲的演讲。
以前的他可爱,天真。
现在的他可爱,沉稳。
秦濯想象着阮乔展翅俊朗的模样。
但他却不能让阮乔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所以他提前离开,又站在茂密的树后久久没有离去。
他以前觉得阮乔说的话好幼稚,比如飞鸟和鱼相爱,就会用风铃草寄相思。
可现在他也会觉得,和阮乔站在同一片云下,也很幸福。
也许拂过他指尖的风会落在他掌心。
后来他听到阮乔很开心地叫喻肆名字,
一阵风冲了过去。
他们坐上同一辆摩托飞驰而去。
秦濯曾经很讨厌那个毛儿都没长齐的冷脸小子。
但那个小子可以一直寻找阮乔,可以照顾阮乔,他又觉得这个讨厌的人也有点用。
喻肆接过那个由来不易的U盘。
秦濯永远是高傲的,即使看不见也像手握权杖的神祗,气势凛人。
但这一刻,在秦濯说这件事只有你能做的时候,他在男人身上竟然看到一分认输和落寞。
他本想谴责秦濯,怎么能擅自让阮乔背负一双眼睛这么大的负担。
但现在他明白了,秦濯根本就没有想过再见。
其实秦濯想过。
在他听完阮乔演讲的第二天。
在他三十二岁生日那天。
那时他已经回国,他的夜晚是阮乔的白天。
酒精让人冲动,他按出了那个号码。
他想告诉阮乔他懂了,他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告诉阮乔,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但那些话如同见血封喉的毒药,他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听见还带着困意的清软声音问你好。
和以往很多个遥远的清晨一样美好。
赖床的小家伙会抱紧被子,啊——不起不起不起。
那你亲亲,左边,还有这边!
漂亮的嘴角会翘起来,不想睁开的眼睛也弯成月牙。
阮乔应该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也许丢三落四的小朋友忘了挂断,他卑鄙地听了一晚阮乔画画的声音。
他想说该休息了,不听话的小朋友长不高。
恍然想起昨日自信优雅的青年。
他不是小朋友了。
他也不需要他的打扰。
“走吧。”秦濯冲喻肆摆摆手。
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他们有共同想保护的人。
这件事也只会有一个结局。
“我找到人了,嘉阳和雨萌也来。”
阮乔打完电话回来,招呼着三个室友一起离开。
比起三个室友,阮乔更久没见过嘉阳和雨萌。
他还记
得第一次出国去机场时,嘉阳状态看着很不好,他记挂着这个事儿后来还问过陆然,说是恢复过来了,大概就是赶项目太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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