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殊的眼神和沈杳身上带白纱一样的表演服一样干净,纱布在他有意无意间的动作下落到沈杳黑发上时,像是新娘的头纱。
他的视线停留的时间有点久,最后把白纱别到了沈杳的肩膀上,完成了最后一步。
“杳杳。”关殊让沈杳转过脸来,他把沈杳堵在了最角落的位置,低下头紧紧地吻住了他,他低声夸赞道,“好漂亮。”
沈杳被他吻得呼吸微紧,他抬手勾住了关殊的小指,轻轻地晃动了几下,制定下一个契约:
“别忘记了,在约定好的地方等我。”
关殊垂下眸,他把大拇指用力地盖了上去,指腹碰到了一起。像是逃离家庭私奔的情侣,关殊再次紧抱住了他,脸颊和下巴蹭着:
“好。”
沈杳的表演在晚上,而现在是下午。关殊一个人坐在车里,他没有觉得无聊,他回忆着与沈杳相关的记忆,直到天幕变黑沉。
他也看到了徐意白和晏知行进场的身影,穿了一黑一白的正装。关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还是经久不变的通体一身黑,他穿什么都难掩身上的气势。
关殊“砰”地一下摔上车门,拿着门票走进了剧院。他按照门票上的位置找过去,脚步在台阶上停顿了下。
在身后的人催促声当中,他才紧绷着唇继续走。
沈杳给他们的门票是三张联票,徐意白坐在最中间,关殊冷着一张脸,坐到了他们的右手边上。
他没有喷阻隔剂,身上带着浓郁的杏香,让徐意白的瞳仁微微一扩,猛地转过脸看向了关殊。
关殊冷淡地问道:“看我干什么?”
徐意白从他的脸上找不到一点证据,他放下了心中的猜疑,慢慢地转过了脸。
最左边的晏知行是立体的混血长相,疏离得像是块冰。坐在中间的徐意白长相清隽,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也是一脸疏远的寡淡。最右侧的关殊明显最具攻击性,凌厉的眉眼直望着前方。
三个Alpha坐在一起很吸引眼球,他们之间却连一点交流也没有,互相把距离与空间分隔得格外明显。
看起来不像是认识,但又像是关系的确不好的模样。
幕布揭开,沈杳和音乐声一同出现在舞台中央,Alpha们的眸光微微动了下,全部一起聚焦在光束下的沈杳身上。
他身上的衣服像是很轻,白纱被风吹得轻浮而动,光照在他身上落下的是灵动的金光。像是一只朝阳下的百鸟,下一秒就会飞走。
晏知行的视线难以离开舞台上的沈杳,这是他第二次在座位上看沈杳跳舞,心境却和第一次完全不一样。
沈杳赤着脚站在舞台上,他跳过许多次舞,第一次心跳声那么强烈,和身后音乐强烈的鼓点声融在了一起。
他眼前恍若出现了录像带里的幻影,漂亮动人的女性Omega站在舞台上,裙摆在每一次旋转当中翻飞。
好像被人牵住了手,沈杳抛下了一切念头。
绝大部分的舞蹈动作他都没有改,女性舞者跳起来会比较柔,由他来跳的话会更加干净利落一些。
沈杳编的后半段舞蹈毫无违和感,十七年过去,长大的沈杳在同样的舞台、同样的日期里完成了他母亲未完成的舞蹈。
结束的时候他的呼吸有些重,沈杳微微鞠了下躬。汗水从额前滴落,从眼前模糊不清的灯光当中,沈杳往他给了门票的方向看过去,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退场。
等到节目单的表演开始,哪怕代替他的人按照表演要求戴着面具,徐意白和晏知行也会第一时间认出他。
距离表演开始,沈杳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阿姨,我的脚踝刚才扭了。”他叫住了卓冉,神色镇定地在镜子前开始卸妆,“待会团舞的时候让替补上吧,这段时间他一直跟着我练习,没有问题的。”
替补omega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心了起来,他早就默认了自己无法上台表演,却每天还要被沈杳抓着一起练到很晚,这段时间累得苦不堪言。
“杳杳你……”卓冉往他的脚踝处看了一眼,她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无奈地笑了下道,“不用找借口,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如果有什么你一定要去做的事情,那就去吧。”
沈杳没有伪装,他的脚实实地踩到了地上。他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把每一个衣角都摸了一遍。
入手都只是布料的柔软,沈杳却盯住了那个omega,他们两个的身形差不多,无论高瘦。他冒昧地问道:“我能买你的衣服吗?”
Omega先是愣了下,他不知道沈杳要他的衣服干什么,但却因为沈杳给他让了一次天大的机会爽朗一笑:“不用给我钱,你直接拿走就行。”
“谢谢。”沈杳疏离地道了句谢,却在要离开之际注意到他有些发颤的手,补充道,“你跳得很好,不用紧张,”
沈杳罕见地戴了一个手表,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过去了十分钟。
他穿着不属于他的卫衣和裤子走了出去,门外有辆车等着他。穿着西装的Omega倚在车边,不再像是过去瘦弱被人欺负的模样。因为沈复林落网,高文晚的哥哥也受到了牵扯,他等待那么久时间,终于触碰到了实权。
高文晚的手指上夹着根烟,在静静地燃烧着。他的眼神有道不明的意思,喉结轻滚了下,开口道:“沈……”
“别这么看着我。”沈杳却打断了他说的话,没什么情绪地道,“你也是Omega。”
烟灰掉落在手指上,高文晚的手却紧紧地捏在车钥匙上,他问道:“沈杳,你还会回来吗?”
“或许、可能会。”
在静悄悄的夜色当中,沈杳朝他伸出了手,脸庞漂亮又冷淡。在高文晚想要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的那一刻,沈杳却说:
“给我一支烟吧。”
沈杳讨厌烟味,无论是二手烟,还是自己抽的。对于他而言,抽烟是值得珍惜的机会,他把这根烟收进了口袋里。
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
他先过去了墓园,跪下来安静地祭拜完,席地而坐地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接下来所有航班的飞机票。
这里离港口非常近,沈杳甚至能闻到风中微咸的海风。做完这一切,沈杳从地上起身,把手机丢在了地上。
时间还余留十五分钟,加上他们会起争执的时间,甩下关殊一个人离开,这空闲的时间对于沈杳而言绰绰有余。
*
关殊坐在座位席上,他的手机在此刻疯狂震动了起来。他脸上没什么过多的神色,过于平静,让他看起来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看到手机上面红点的时候猛地站了起身,暴起一般,瞬间挡住了身后观众的视线。在轻缓的音乐声当中,关殊却像是疯了一样地往门外冲去。
徐意白的心头猛烈一跳,他本能地追了上去,扯住了关殊的手臂,把人拦了下来:“你去哪里?!”
“滚!”关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顾不上别人的视线,像是愤怒到了极致,直接吼了出来道,“沈杳他妈的是要跑去国外!我他妈要去机场找他!!”
徐意白的脑海嗡的一声,今天早上他才收到了沈杳的花。他送的蓝风铃,上面放着今晚的门票,还有一封沈杳留给他的手写信。
关殊的吼声震耳欲聋,在他们的身后,晏知行已经拿起来了手机,让陈双去截停现在的所有飞机。
“我终生标记了沈杳,他这辈子都无法从我身边离开。”关殊用力地甩开了徐意白的手,他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又好似突然冷静了下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赌一赌,我们谁能先抓到沈杳。”
*
深黑的夜,天上闪烁着明星,瞭望塔在高处耸立着。巨大的游轮航行在海面上,自带着灯光,把海面照得波光粼粼。
沈杳站在甲板上,细长的手指夹着烟,冒出在夜晚显得有些寂寥的白烟。他又放到嘴里咬住,然后吐出烟圈,视线往身后繁华明亮的城市望去,眼神却被烟完全雾住。
他在渐渐远离这座他待了二十多年的城市,也在远离与他相关的三个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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