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信礼说:“高中的时候,你在语文书里写这个人的名字。”
那些艰难暗恋着的年岁,林瑾瑜在书里写聂鲁达、戴望舒、塞林格,写他们的诗句,意指的其实都是自己,如今好像反了过来。
周辉看完了,把相机递给林瑾瑜与张信礼,让他俩自己看,同时说:“我回去简单弄下后期再发给你们,或者你们要洗出来吗,也可以,顺便的事,记得把钱转我就行。”
林瑾瑜斜眼往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无比认真地看着每一张照片,张信礼从旁边靠过来,目光越过他肩头,和他一起认认真真看。
窗外爬山虎的绿叶反射着耀眼的阳光,飞鸟离开枝头,楼下的绿荫与自行车棚好似与那年常被附中学生霸占来偷点外卖的那个别无二致。
这些历历而过的青涩照片填补了林瑾瑜与张信礼所未能共同经历到最后的那段遥远学生时代,修补了遗憾,填满了缺失的空白。
“没想到,我看起来还挺年轻,”林瑾瑜“啧啧”了两声:“冒充高中生冒充得还挺合格。”
张信礼说:“不管多少岁,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原来的样子。”
林瑾瑜抬头看他,张信礼的目光温和而宁静。
有人能用眼神缠绵,他看林瑾瑜的目光像一个吻。
伴随着无数学士帽飞上晴空,这年七月,十五岁的林瑾瑜第一次去往凉山的日期——他们一起,毕业了。
作者有话说: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杰罗姆·大卫·塞林格。
第388章 论夏天与高强度运动之间的辩证关系
N多年过去,和张信礼第一次踏入这座城市时相比,上海好像还是那个上海,中心城区面积几乎没什么变化,来这里常住的人口却越来越多,常住人口的学历也越来越高,文凭比六七年前更贬值,疯狂内卷初现端倪。
在独立租过三次房子之后,准硕士林瑾瑜经过多方考察,这次终于租到了间两人都比较满意的房子,合租主卧,带独卫空调洗衣机,不送网线但采光不错,离两人单位、学校的距离差不多,每月3000块。
“才过了不到两年,房租怎么好像又涨了,”林瑾瑜看着租赁合同,吐槽:“实习的时候都没这么贵。”
“说明发展快,”张信礼道:“两年,房价几乎又翻番了。”
他俩来上海实习时,光林瑾瑜一个人的东西就寄了五个特大快递,如今两人加在一起拢共俩包裹,轻装简行。行李箱里就装了点床单被套,以防止人到了快递还没到,只能睡床板。
这样也挺好的,看起来少了许多东西,可其实必需品都够,轻便,身无累赘,甚至林瑾瑜回忆那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拾掇出那么多派不上用场的东西的。
“那完了,”他发出了这座城市无数人曾发出过,今后也将继续发出的感叹:“何年何月能买房。”
普通人取得购房资格以后,掏空六个钱包也许能凑个首付,他俩却没钱包可掏,房价也不由他们说了算,可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得租房,可不管怎么说——比过去没毕业的时候好些了。
安顿好以后,张信礼持三证以及三方合同去单位报了道,次月初便正式上班,开始了社畜生活。应届生工龄为零,没编制,但五险一金全,每月到手大概四五千,比过去要好多了。
“这样,咱们先把财务问题说清楚,省得出幺蛾子。”重来一次,林瑾瑜可不想为钱的事再跟他吵架,便在一开始就约法三章:“我没有工作,但是我有奖学金,平时也会打点零工,虽然暂时跟你全职上班的待遇没法比,但凑个饭钱还是没问题,所以我想……”
他还没说出什么来,张信礼就道:“我没意见。”说完意识到他还啥都没说,又补了句:“你说。”
“……”林瑾瑜说:“押金我交了,但是以后的房租你可能得稍微多承担一点。水电平摊,每天的菜钱记账,我有时会在学校吃,但无所谓,这个也全平摊。别的比如电话费、购物一类的个人支出一律AA。”
这方案有点类似于关系亲密的合租室友,不过挺合理的,有共同承担的部分也有各管各的部分,大处目前有稳定收入的张信礼多承担了,小处则林瑾瑜多承担了,算大体扯平。
“好。”张信礼啥多的也没说,就说了这一个字。
“对了还有,”林瑾瑜忽然想起他们还有一狗大儿:“我们这是合租,好不容易找到房东和租客都同意养狗的地儿,公共卫生我们多承担点,你有空就你干,我有空我干,别让狗毛满天飞。”
养狗跟人合租确实要特别注意,张信礼完全没想到这方面,道:“好,你想得周到。”
地方狭窄,大狗笼暂时放主卧带的那独卫里了,林瑾瑜觉得挺对不起它的,睡厕所算怎么回事,等以后有钱了一定换大点的地方住。
一切商定,终于在家乡落住脚了,林瑾瑜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状态不错。
张信礼工作早八晚六,研一却九月才开学,近段时间他没什么事,正事只有联系导师,看看导师给他发的书单上的那些书。
当年附中的同学们许多也毕业了,大多数人回了上海发展,一时间颇有种狐朋狗友齐聚一堂的架势。
某个重要的日子即将来临,某天,林瑾瑜做好了饭正躺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看专著,张信礼下班回来,忽然问他道:“下个月,你生日快到了,今年打算怎么过?”
“啥?”林瑾瑜连学习带打工,一门心思想在开学前多攒几块钱,都快忘了这事了:“哦……这个,你生日好像也快到了吧,还比我先到。”
他俩生日也挺巧的,算前后脚。
“我不怎么过,”张信礼在他身边坐下,说:“要么今年也一起过,你想去哪儿玩?毕业季,出去旅游。”
‘也’是啥意思,林瑾瑜不大明白,他俩拢共只在在一起的第一年一起过过一个没怎么庆祝的生日……呃,如果做爱不算庆祝的话。
他道:“为什么你不过,没这道理,咱俩又不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你的生日当然得你过,凭什么迁就我。”
“我没什么想玩的地方,”张信礼回答:“对周边也不熟。”
林瑾瑜便回:“我也没什么想玩的地方。”
“不是有挺多吗,”张信礼道:“我记得以前……”
以前,初中毕业季的时候,林瑾瑜说他想去厦门逛逛,或者九寨沟,或者海南三亚等等等。
张信礼话未说完,林瑾瑜便道:“那是以前。再说,哪有那闲钱,必要需求还没完全满足呢,那种不必要的先放着得了,不玩也不会死……或者,要么咱俩生日都出去玩,要么就算了。”
他俩哪有旅游两次的经费,更何况张信礼还得上班。
林瑾瑜看他没说话,耸耸肩,道:“看吧,你也知道没钱。别超前消费,没有就不去,不然中途肯定还吵架,好好的事弄得不高兴。”
“那就买个蛋糕,”张信礼想了想,说:“叫上朋友吃顿饭。”
“可以,”林瑾瑜拿着手机,说:“给你买个吧,我就不用了,太腻,反正也吃不完,浪费……啥也别准备,礼物也不要,吃顿饭就行了。”
“礼物还是要的吧,”张信礼说:“不然怎么叫过生日。”
“真不用,”林瑾瑜头也不抬:“生活用品都有,不缺。”
没钱有没钱的过法,虽然他俩现在混得算不上好,可沪漂的人里比他们条件差的人仍多的是,林瑾瑜现在的生活原则是:严格按照预算来,多存钱,挣三千别按五千花,别整花里胡哨没用的。
张信礼未置可否,他见林瑾瑜跟自己说话时一直盯着手机,说完了眼也不见偏一下,有点好奇地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书啊,”林瑾瑜看起来眼睛不大舒服,他捏了捏鼻梁,说:“导师让看的,都有些年头了,找不着纸质的,只能上网找了资源下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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