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任何动物的幼年时期总是胖嘟嘟、圆滚滚,憨态可掬的,林瑾瑜抱着都舍不得撒手,他怀着分失落心情看向狗牌,却并未在上面找到任何一个代表联系方式的阿拉伯数字。
只见那崭新的不锈钢狗牌正反面只刻着十个小字——
正面是:别生气了。
背面是:原谅我好不好。
第361章 可怜巴巴
不要生气……原谅?
看到那两行好似不知所云的字后,林瑾瑜完全被狗占据的脑子终于暂时腾出了一片空地。
这时候,这个世界上除了某个人,还有谁会对他说这两句话?
……可仔细想来也挺别扭的,张信礼居然会说这样的话,这样的话真的会出自他之口么?林瑾瑜有些出神。
小狗仍全力摇着那条又粗又短的尾巴,狗脑袋并不明白林瑾瑜为何忽然停滞不动了。雪下得很大,林瑾瑜只不过在门口待了一会儿,肩头便已一片莹白。晶莹而冰凉的鹅毛雪同样飘落到这条才两个月大的幼犬漆黑的鼻头上,惹得它打了个憨态可掬的喷嚏。
幼小生命因寒冷产生的颤动是那样惹人怜惜,林瑾瑜猝然回神,抱着狗,吹去它沾在漆黑毛发上的雪点。外面如此寒冷,而林瑾瑜如此温暖,不需人教,那狗摇着尾巴,湿润的小鼻头不断拱着,想拱开拉链,整个钻到林瑾瑜宽阔的怀里去。
“你这小东西……”意识到这可能是张信礼的狗以后,林瑾瑜的心态好像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好吧也没变多少,他还是觉得很可爱,可爱死了。
他伸手提住狗崽子的后颈皮,把它半提溜起来,想:这狗跟张信礼一样,鬼精鬼精的,还知道主动往怀里钻。
小狗钻不进去温暖的地方,开始发出轻微的“呜呜”声,好似十分委屈,但仍努力地摇着尾巴,抬起还未长成的圆圆脑袋,瞪着漆黑而湿润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瑾瑜。
“……”德牧是长毛狗,就算还小,才几分钟,应该也没这么怕冷,林瑾瑜不知道这小家伙是不是在卖惨,不过不管是不是在卖惨,都……他跟这狗对视片刻,认命拉开拉链把它塞进怀里,用羽绒服包着,同时腹诽:不,张信礼这家伙没这狗一半可爱。
雪没半点减小趋势,林瑾瑜裹着狗站起来,他知道张信礼十有八九就在附近,但装作不知,用脚挪开纸箱,迈步就要上楼。
“瑾瑜。”
意料之中的,当他装作没看见狗牌上的字,脚才迈上楼道台阶一步,背后便响起道非常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初起时听起来相隔尚远,林瑾瑜顿住了,等着那人走近。
张信礼头发、眉毛、肩头俱是一层薄雪,他从角落里出来,缓步走到离林瑾瑜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
转眼一别又是两三个月,他们又缺席了对方生命里不再回来的一段时间。
“……你?”林瑾瑜胸口塞着狗,自然转身,装作毫不知情般道:“奇怪了,这么在这儿?”
“我知道你看到了,”张信礼看着他,在纷飞的大雪里非常、非常认真地说:“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同样一句话,写在纸上和当面说出来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林瑾瑜之前看到狗牌上那十个字时虽然也有震动、也有心酸、也有瞬间的动摇,可理智仍占据着上风,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两句可怜巴巴的情话就意气用事。
他快二十三岁了,再没有下一个二十三岁可以浪费。
可此时此刻,当张信礼站在他面前,那样认真又好似带着分请求和可怜地亲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瑾瑜心里的波浪远比刚刚更大……大得差一点点就要将他淹没。
“说多少遍了,我没生气,”林瑾瑜语气淡漠:“……你总是不明白。”
张信礼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明白的,但嘴上不这样说,只道:“我不明白,你可以教我。”
林烨说,想要和恋人和平交流,第一要义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反驳对方。
张信礼措辞这么“谦卑”,林瑾瑜一下倒不知道说什么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是有意要说教,我就是……很乱,你不用道歉,也不用我来原谅。不好意思,我觉得我们真的,暂时不要见面了。”
生活没有唯一解,林瑾瑜曾经能很清楚地看见自己和张信礼多年后的未来,可现在忽然看不清了,在再次看清之前,他不想产生什么交集。
多少感情就是在无交集中被消磨,多少人就是在平静中渐行渐远,张信礼绝不可能退回去,放任他们走向这种结局。
他说:“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林瑾瑜道:“这是最好的办法,马上要毕业了,很多事,都会很忙,我和你都没精力分心。”
张信礼说:“可是……”
林瑾瑜道:“都说了没什么可是的,你现在就回你住的地方吧,别耽搁,我们俩现在的关系……请你上去坐坐也不合适。”
张信礼说:“可是……我的狗还在你那里。”
林瑾瑜:“……”
好家伙,我还以为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说服我呢,感情就这?看来也不怎么有诚意啊,可恶。
也许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味,那只小狗在林瑾瑜怀里不断嗅着拱着,拼命向上“嘭”一声挤出个大脑袋来,不住地动。
狗体温比人高,林瑾瑜只觉心口温暖,有个小扫帚样的东西隔着毛衣,雨刷器似的刮得飞快——那是怀里那小东西的尾巴。
爱狗人士真的很容易被狗蒙蔽双眼,选择性失忆。
“给……给你。”他有点尴尬地把狗从衣服里提溜出来,还给张信礼。
……胸口空荡荡的,好失落。
张信礼接了,两手托着那只狗的前胳肢窝抱着,让它面朝着林瑾瑜,眨了下眼,说:“我没地方回去,宾馆不让狗进。”
“你怎么带过来的,”林瑾瑜说:“知道不让狗进你还带过来?”
“朋友,跑货运,顺便把我们带过来的,”张信礼仍把狗举他面前:“忘了考虑。”
好一个忘了考虑,他其实是处心积虑。
林瑾瑜再次:“……”
“真没地方去,我连厚衣服都没带,一路上抱着,”张信礼身上衣服确实很单薄,他抱着狗,说:“你忍心看它没地方去么……”
“……”
雪积了很深,小狗暴露在干冷的空气里久了,复而轻微发起抖来,张信礼把它拢在胸前,两双同样漆黑的眼睛一起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瑾瑜。
张信礼说完先前那句后,放轻声音又说了句:“……你忍心看我没地方去么。”
对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来说,最难拒绝的不是粗暴的求欢,而是这样示弱的请求,林瑾瑜知道按照自己原本的打算,他得狠心拒绝的,可“不行”这俩字在他喉咙里打了半天转,就是怎么也吐不出来。
张信礼举着狗,说:“收留我们好不好,我发誓什么也不做。”
什么过分的事也不做,就像一个从未对你动手动脚过的追求者。
“……”天寒地冻,林瑾瑜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他默然片刻,让步道:“一晚……就一个晚上,明天你买票回去吧,狗……要么办托运,要么你暂时放我这里也行。”
换了以前,张信礼这种死脑筋,完全不懂“缓兵之计”四个字怎么写,必定要在一开始就跟林瑾瑜争取一番,说好让他收留自己到某日某月,然后忠实执行,但这次,他一分钟的价的没还,立刻一口答应道:“好。”
林烨曰:“进尺要先得寸,要耍流氓不能急是也。”
林瑾瑜没想到他答应得会这么快,这么斩钉截铁。他寻思:就来这儿窝一晚有什么意义吗……您老费劲折腾这么出是为啥,累不累,傻不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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