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这回事,我也穷着,”林烨说:“今时不同往昔。”
“啥,发生什么了吗?”林瑾瑜记得林烨好像也挺有钱的,如今他可是切身遭上海房租折磨过的人,林烨上大学那会儿就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了,他学艺术的,还租的是整租,想来家底殷实,哪里说得上一个“穷”字:“话说回来,你以前不是……”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男生:“……以前那个……”
有些问题也不知道现在问合不合适,林烨大概看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介绍道:“别想多,这是我学弟。”
那男生道:“是的,你好。”
“啊,这样,”林瑾瑜难得地感到有些窘迫:“不好意思。”
“不提了,”林烨好像有点烦,他从口袋摸出烟盒,说:“你也来根?”
自从存货清空,因为没钱,林瑾瑜已经很久没抽烟了,他其实有点蠢蠢欲动,但还是摆了摆手,道:“算了,好不容易戒了段时间。”
算了就算了,林烨自己点了根,抽了几口,问:“戒烟干什么,你家那个不喜欢?”
这问题林瑾瑜还没正式问过张信礼,他只知道张信礼不喜欢接吻时他嘴里有烟味,倒没真的干涉过他抽:“没,就……节约生活费。”
“拮据成这样了?”林烨道:“情况有这么严重?”
“谁说不是呢,”林瑾瑜打量着他:“揭不开锅了。”
林烨以前喜欢穿一些英国牌子的衣服,像什么Burberry、Paul Smith之类的,林瑾瑜注意到这次他里面衬衫的领口有些许发黄,做工也不怎么样,撑死了可能五十块钱一件。
果然,林烨听了他的话,道:“彼此彼此,世事弄人……你现在就靠送外卖过活?”
“差不多,”林瑾瑜说:“能赚钱,就是辛苦,你呢?”
“我啊,不干什么,”林烨说:“刚刚失业,现在很不固定,跟别人搭伙,能干什么就干什么……最近准备进一批花出去卖。”
???
怎么还转行做上生意了,林瑾瑜不解:“能行吗,鲜花不容易保存,很容易亏。”
“不常做,赚快钱,”林烨道:“你忘了,马上520。”
林瑾瑜已再不是那个每天除了听课看书、甩手打游戏之外无需忧心任何事情的男大学生,他为生存奔波久矣,那层原本属于他生活的瑰丽、浪漫、小资或者叫小布尔乔亚的外衣似乎开始逐渐褪去,在林烨提起之前,他完全没察觉到这个十分受年轻情侣们欢迎的节日的到来。
“原来如此,”林瑾瑜问:“能赚多少?”
“大钱没有,小钱管够,”林烨道:“我把几个花店低品点的红玫都预订了,找了学校一些愿意做兼职卖花的学弟学妹,给分成,他们赚多赚少全靠自己,顺利的话我能到手个四位数吧。”
每逢情人节、七夕节这种日子,红玫都死贵,林瑾瑜心说:还有这手,我咋完全没想到利用天时地利去赚钱,难道经商果然看天赋吗?我怎么好像半点没遗传到?
“你真会动脑子,”林瑾瑜道:“我们现在穷死了,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卖了。”
“学校这片的花店的货我全订完了,”林烨道:“或许你可以去别的地方问问……离520没几天了,估计很难买到低价的……或者更糟,不止我一个人想利用节日赚点零花钱,我想应该已经买不到了。”
林瑾瑜是真不懂做生意,林烨嘀咕一番,问:“真这么缺钱?就你俩卖吗?”
“我可没你那做大的精力,”林瑾瑜说:“就我卖,一晚上能赚一百我都满足了。”
毕竟洗碗手洗皱皮了才80块。
“一百不至于,你也太低估情侣的消费能力了,”林烨想了想,说:“算了,我让一部分给你吧,你有本钱没,可以从我这儿拿点……不过先说好,不会有很多,多了你也卖不完。”
这可真是再世菩萨,林瑾瑜本来听他那么说都打算掐灭刚刚萌芽的念头,直接放弃了,没想到居然峰回路转。
“谢谢谢谢,”他什么别的也顾不上说了,忙道谢:“真不知道怎么谢你。”
“小事,又不白给你,”林烨道:“朋友之间举手之劳。”
二人确定了初步意向,又交流了些别的后,林瑾瑜起身告辞。
……
晚上,房间里。
林瑾瑜洗完碗回来后光速洗了个澡,把自己身上的烧烤味捯饬干净,然后便装作副悠哉悠哉的样子躺在床上,边等张信礼回来边查看自己的账户余额,盘算应该从林烨那里拿多少花比较好。
他全无经验,对于节日到底能卖出去多少花没底,应该三四十枝?要么……五六十枝?完全不知道啊。
林瑾瑜假设得忒小心,生怕假设多了,节日前的低品质红玫不算太贵,本钱反正是够的,就看他对自己的推销能力有多少信心。
时针指向十二点,张信礼果然在林瑾瑜上床没多久之后就回来了,门锁传来熟悉的轻响,林瑾瑜赶紧躺得更放松了点,盘算着怎么跟他说这事。
“还没睡?”张信礼开门进来:“没看见灯,还以为你睡了。”
“等你一块,”林瑾瑜说:“夏天了,抽空把被子换了吧。”
“还早,怎么也得到六月,”张信礼掀开被子上了床,问:“你不是睡不着吧?”
“还好,”林瑾瑜说:“我吃了药了。”
“药又不是万能的,”张信礼道:“假如你……”
林瑾瑜说:“‘假如你感觉不好,一定要跟我说’,知道了,你都说了八百……不,八千遍了。”
“……”张信礼说:“哦,全文背诵没用,希望你记在心里。”
不怪他叨叨,林瑾瑜上次的表现实在差劲,明明觉得糟糕透了,偏偏还往死里瞒着。
也许两个人生活在一起真的会互相影响,张信礼话逐渐多了起来,林瑾瑜反倒学会憋着了。
吃了药整个人不大有精神,林瑾瑜往他那边挪了挪,抬头看他,只需一个眼神,张信礼会意,俯身在他唇上温柔亲了亲,很温和、安抚性质的。
林瑾瑜感觉好一些了,好像多巴胺确实藉此多分泌了那么零点几微克,张信礼伸手环住他,另一手抚摸着他的脖颈。
“……你想做?”林瑾瑜想起还有事跟他说。
“不,”张信礼道:“抱会儿。”
他俩便在初夏的夜里相互依偎着,林瑾瑜道:“对了,有件事跟你说——我送外卖碰见林烨了。”
而且因为跟他聊天导致忘了还有一单没送,超时被罚了十块钱。
又是这个名字,他俩异地恋的时候还为这个吵过架,现在想来多大点事,吵什么架啊,浪费在一起的时间。
“哦,”张信礼面无表情:“所以?”
“所以过几天五月二十,请您批准我出去卖花。”
“?”
什么跟什么,没听懂。
林瑾瑜竹筒倒豆子,一气把自己的打算说了,他本以为张信礼会反对,谁知对方道:“可以,没什么好反对的,情人节卖花挺不错,记得去人多的地方,一般找对地方了就不会亏。”
他们一没大本钱二没时间三没毕业证,能赚一分是一分吧,林瑾瑜提醒道:“这花可是从林烨那里买的。”
“林烨就林烨,”张信礼道:“你们不是纯洁的朋友吗?”
“是的,”林瑾瑜道:“只有我俩才不纯洁……那天刚好周五,你晚上有假吗,不如跟我一起?”
张信礼看了眼日历:“可以申请调休,行,有忙就帮,没忙我还能去送夜宵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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