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听着许未继续。
他的哥哥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个原因……
不要再说了,不要啊——
“如果许子昀不能变成alpha,那是不是就能扯平了?你们是不是就能变回两年前的样子?”
“或者干脆他变成omega,这样多解气啊,这样你们会认识到自己的恶劣吗?你们会后悔吗?”
“变态地渴望alpha,却永远也得不到,这算不算报应?”
“啪——”
巴掌声狠狠地打断了许未的话语,宋菁芸用力得过分,许未的脑袋都偏了过去。
他侧着脸,额发遮着眼睛,白皙的脸颊上烙着巴掌印在灯光的照耀下鲜红得刺眼。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下来,每一个分子的密度都好像顷刻间扩大了无数倍,沉重压抑得时间的度量都扭曲了起来。
或许过去了几秒钟,又或许过去了几个小时,等许未再抬头时,这间房子所处的时空维度似乎已经翻天覆地,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影子。
许未笑了,笑意竟也染上了疯狂,和宋菁芸截然相反又殊途同归的疯。
他红着眼一字一句道:“这个家有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病。”
“许子昀就算真分化成了omega又怎样?为什么就不能是omega?”
“当alpha就那么好吗?”
他的语气不断加重,到了最后彻底控制不住,几乎是破音了在质问:
“就他妈必须是alpha吗?!”
“有错!”
宋菁芸却突然冷静了下来,表情也不复疯癫,反而收敛起来,她控制着面部表情,竟微笑起来,流露出一种堪称诡异的温柔。
她的声音也跟着平静了,但嗓音还是沙哑的,温柔而笃定,到了偏执的地步——
“这个家里只能有alpha孩子。”
她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许子昀,又回头盯着许未,血丝未退的双眼亮得吓人。
“我的孩子只能是alpha。”
即便心里已有预料,即便知道这场争吵会很难看,可真听到了宋菁芸这样无情的话语,许未还是觉得难受。
特别特别难受。
他像是被风暴拍到岸上搁浅的鱼,在浅浅的水滩里苟延残喘,拼命挣扎着,可烈阳的曝晒却一点点蒸发着他仅剩的栖息地,他只能无力地感知着自己的生命在被一丝丝地抽离。
这是一场缓慢的凌迟,而他没有被赦免的可能。
他哑着嗓子,近乎乞求地问:“那我呢?”
不是alpha的我,在你的眼里,还是你的孩子吗?
宋菁芸依然在笑,她伸手轻抚着许未被自己扇红的脸颊,手指和指印重合,似赎罪,又似审判。
她的语气柔和之至,让许未恍惚回忆起了小时候宋菁芸给他唱摇篮曲时的样子,跟此时别无二致。
他听到宋菁芸说:“你不是我的孩子。”
咔嚓。
摇篮断裂,甜睡中的婴儿失去了温暖的庇护,坠进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许未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他也在坠落,不停地下坠,四周空空,根本没有可以抓牢的东西。
他的世界一下子空掉了。
他愣愣地看着宋菁芸,这个被他称为妈妈的女人,嘴唇蠕动着。
脸颊上的刺痛被柔软的指腹覆盖,却更火辣辣起来,像是被生生剥去了皮肉,鲜血淋漓。
好一会儿,许未才开口,失魂落魄地问:“什么叫……我不是……你的孩子?”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哽咽着问出来的,音量小得差点儿被呼吸吞没。
宋菁芸画皮的假面却在这一刻撕掉了,她不再伪装,连最后一刻的温情也吝啬,恨恨道:“对啊!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孩子!”
“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你不是alpha 你还害得子昀不能成为alpha!”
“我就不该叫你回来!”
“你给我滚!滚啊!”
吼道最后宋菁芸动手推许未,许未没能防备,跌坐在破碎了一地的乐高元件里。
他目光失焦又聚焦,迟钝地落在了成为废墟的霍格沃茨上。
许未突然想起来,哈利也是没有家的,他从来都没有家。
叔叔婶婶不会偏爱他,因为他不是他们的孩子。甚至还会厌恶他,因为他是异类。
就像他,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没成为alpha。
霍格沃茨才是哈利的的归属,可是霍格沃茨碎掉了。
许未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样离开的家,不对,那里已经不是家了。
除夕夜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他亮的。
他只穿了件红色的卫衣,脚上还踩着拖鞋,漫无目的地走在雪地里,没两下就全湿了。
去他妈的瑞雪兆丰年,除夕夜凭什么下雪,还他妈是雨夹雪,是嫌他还不够狼狈吗?!
许未走到垃圾桶旁,终于忍耐不住,用力地朝着垃圾桶踹去。
可他好像倒霉到家了,拖鞋飞了,劲也没使对,没踹翻垃圾桶,自己却摔倒在地上,一屁.股跌进了雨雪混杂的雪堆里。
“喵呜~”
这样的动静吓坏了躲在垃圾桶后的野猫,许未一抬头,就看到那只熟悉的三花,她的身边还有一只瘦弱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可怜小狸花。
草。
连猫都有妈。
许未坐在地上,忽然懒得起身了,就这样吧。
他抬头望天,看着纷纷落下的雪花,还有细细的雨丝不停偷袭他的脸。
许未嘻嘻笑了起来。
他第一次这样看风景,好他妈别致。
他对着天空发呆,也没多久,他感觉到有湿淋淋的东西在蹭.他的脚踝,低头一看,却发现三花猫并没有走,而是叼着小狸花,一直往他身上.蹭。
这只三花许未曾经喂过很多次,总觉得她通人性。
三花的眼睛也似乎蒙了水汽,像是在恳求。
许未忽然就懂了,他冷眼看着三花,心里忍不住窜着火:“你想把它丢给我?”
三花还在蹭。
“你自己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丢给我?”
“你不是它妈吗?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要孩子?”
“你他妈为什么?!”
“为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颤抖着吼了出来。
三花被他吓了一跳,叼着小狸花急急后退。
可即使是怕,三花也没有退很远,而是躲在长椅下,朝着许未小声地叫唤。
“草,许未你他妈对猫发什么脾气!”
许未坐在雪地里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最后盯着三花猫,勉强扯出笑容,放低了声音:“对不起。”
今年冬天太冷了,雪也下了一场又一场,流浪猫确实很难熬。
小狸花算起来应该顶多才三个月大,如果再这样流浪下去,很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三花猫是在请求他帮忙,因为信任他。
许未盯着三花猫妈妈和小狸花呆呆出神,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像是解释,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声线沾上了鼻音:
“可是小猫,我自己都没有家了……”
临近十点,江砚白疯了一样在街上找人,最后在便利店的台阶上看到许未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空寂的街上,暂停营业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雨雪交加的天气里许未只穿了件单薄的红卫衣,狼狈地坐在台阶上,湿淋淋的拖鞋没有包住的脚跟被冻得发紫。
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却孤零零地抱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望着马路发呆。
等江砚白走到他跟前时,空洞的眼神才迟缓地拉回了焦点。
他仰头看着江砚白,眼泪无声滑落下来,声音比飘雪还要轻,他说:
“江砚白,你来了啊。”
心脏狠狠地抽痛了起来,他的许未……
“我好傻啊。”眼泪还在淌落,可许未却在笑,“竟然想到便利店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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