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柏舟一说,“你和他怎么沟通?”
“他法语挺好的。”保护员的英语卷舌严重。
“是吗?”想到蓝山前天晚上在酒吧门口手脚共用的比划,柏舟一不置可否地笑笑。
“真的。”保护员以为他不信,强调道,“蓝山特别努力,他之前没法训练的时候,一直在背单词。”
“嗯?”柏舟一神色一凝,抓住了重点,“他为什么没法训练?”
“啊?”保护员露出些意外神色,努力解释说,“三四月份的时候,他做了个手术,开刀了,还挺严重的,搞不好路都不能走,所幸现在恢复得不错......你不知道?”
柏舟一听他不流利地说着,神色淡淡问:“哪只脚?”
保护员想想,说:“好像是左脚。”
柏舟一说:“谢谢。”
又说:“现在知道了。”
蓝山很快换好了衣服,但他只来得及和柏舟一远远打个招呼,就带着保护员站在了训练岩壁下。国外的训练不如国内那么辛苦,但很多项目很新,练到的肌肉群也更全面,柏舟一看着蓝山抓着几根横杆,在上面换着挪移,练习手臂力量,目光沉沉,落在他悬空的脚踝上。
他回忆蓝山这两天的走姿,没有异常,看来是恢复不错。而那天雨夜……
蓝山把灯拉了,柏舟一没注意到。
柏舟一半垂下眼,估算着时间。
三四月份……
蓝山的生日在三月底。
法方训练给的午休时间很短,蓝山带柏舟一去食堂随便吃了点,躺在板凳上坐着眯了会儿,又开始了下午的训练。等一天的训练结束,蓝山换下训练服后,大咧咧拉着柏舟一往基地外走。
他神色轻松,显然不知道早上不过换个衣服的功夫,保护员已经把他卖了。
柏舟一顺从地被他拉着走,知晓受伤一事后,他比往常更沉默。只在出门时冷不丁发问:“你今年生日怎么过的?”
“去比赛了啊。”蓝山神色如常,说,“和队友一起,晚上还和你视频来着......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柏舟一看他表情,淡淡想以前从未发现蓝山居然还有演戏的天赋,说,“当时我应该过来。”
“机票不要钱啊。”蓝山笑他,“真当自己纨绔公子了。”
“有补助。”
“有补助也不是这么花的。”蓝山拉着他往外走,截断了对话,“走走,吃饭去了,请你吃大餐。”
蓝山带柏舟一去了一家法餐厅,他们在中国也吃过法餐,当时两人高高兴兴进去,看到菜单蓝山就绷不住了,他实在想不明白几盘菜而已怎么会那么贵,而且大多数甜品和主食他还不能吃,只能痛苦地往下灌柠檬水,看着柏舟一优雅地一人吃掉两人份。
法餐体验结果就是一个撑着了一个郁闷了,谁都不痛快。
但这次吃法餐还好,蓝山从进门到点单一气呵成,动作熟练得像个常年出入高端餐厅的贵妇。
“之前吃过?”柏舟一问。
“哪能啊。”蓝山敲敲桌子,周围侍者附身轻身交谈,他也不自觉压低声音,“这种地方,是我的财力能支持常来的吗。”
“但你很熟悉。”柏舟一说。
“做了攻略的。”蓝山挺胸,很骄傲地低声说,“夸我!”
柏舟一说:“夸你。”
柏舟一第二天要离开了,两人吃完最后的晚餐,牵着手,一路吹着北风往宿舍走。路上有人瞥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冲两人吹口哨,蓝山就吹回去,还怂恿柏舟一一块吹。
柏舟一拒绝做这么幼稚的事,但也没有加快脚步,他安静地和蓝山牵着手,并肩走在石板街道上,像所有的情侣一样。
他们走得很慢,但再慢也有到目的地的时候,柏舟一定的航班在清晨,两人回到宿舍洗漱完,睡了不到四个小时,闹钟就响了。蓝山迷瞪地起身,对着柏舟一一阵捏圆揉脸,把他搓醒后一路送去了机场。
蓝山和柏舟一无论是对办理乘机手续,还是分别都很熟悉了。蓝山陪着柏舟一托运好行李,把他送到了安检口。一路柏舟一都很沉默,蓝山以为他分离焦虑症又发作了,没怎么当回事。
两人在安检口二十米外站定,清晨的戴高乐机场人烟稀少,只有几个工作人员远远地瞪着眼看他们。
“又要告别了。”蓝山说。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柏舟一开口问。
“嗯,一路顺风?”
“不是。”
“会想你。”
“不是。”
“会很想你。”
“......”柏舟一盯着他,说,“没什么瞒着我吧。”
“啊?”蓝山停顿几秒,他大脑中忽然闪过一种不妙的可能性,但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暴露,便干笑着嘴硬说,“没有啊,我有什么好瞒的......喂。”
他话说到一半,柏舟一忽然蹲下去了。
蓝山低头看,一路走来时,他左脚鞋带不小心被柏舟一踩散了,当时柏舟一停下等他系,他还大咧咧说没事,待会再说……现在看来,柏舟一的“不小心”,恐怕是该读作“故意”又或者“坦白从宽”。
蓝山没珍惜刚才的机会,他未来得及闪避,柏舟一已经蹲下,手指绕上鞋带。
“喂——”蓝山站在原地,浑身不自在,“我自己系就好......”
他话说到一半,身体僵硬地卡住了。柏舟一拇指压着鞋面,食指触上蓝山脚踝。
半长袜覆盖下,一道疤痕灼灼地硌手。
蓝山僵住在原地,感觉自己的命脉都被握在柏舟一手里。瞒了许久的事猝不及防地被曝光,他心中暗暗叫苦,不知柏舟一要如何发作。
柏舟一给他系好鞋带,站起来,看着他冷冷质问:“什么时候的事?”
蓝山不能再瞒,坦白道:“三月底。”
“生日的时候。”柏舟一点头,“去比赛,开视频,不和我说。”
“......”蓝山叹口气,轻扯下柏舟一袖口,讨好地试探,“生气了?”
“嗯。”柏舟一看着他,毫不掩饰情绪,“很生气。”
蓝山被他责怪的目光刺得心虚,错开视线嘟囔道:“你知道了不和我说,好歹给我个解释机会啊……”
“不想在见面的时候生气。”柏舟一说。
见面的时间短促而宝贵,柏舟一舍不得时间,更舍不得蓝山。 ”哦哦。”蓝山揉揉鼻尖,自暴自弃地问,“你想怎样?”
身后来了几个拉着小行李箱的外国人,他们路过两人,侧目好奇打量一对低气压的青年。
低气压主要来自柏舟一,分离的烦躁和终于揭开真相的生气叠加在一起,他站在那就如一个制冰机,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
但蓝山不是生人,他和柏舟一不论从哪个角度讲都熟得不能再熟,所以即便他是造成眼前这一切低气压的罪魁祸首,仍能顶着柏舟一视线里的冰渣子,讨好地去晃他袖子。
“我觉得我们需要一段时间的冷战。”柏舟一毫不留情地把衣服从蓝山指节里扯出来,说,“有异议吗?”
“可以有吗?”蓝山眨两下眼,试图厚着脸皮蒙混过关。
“不可以。”柏舟一说。
“哦。”蓝山垮了表情,沮丧说,“那好吧。”
他前倾,把脸凑过去,抱有最后期待地试探道:“那告别吻呢?”
“没有了。”柏舟一很冷酷地一动不动,说,“因为我们在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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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所谓冷战
“抱歉抱歉,晚了一点,数论考试延长了五分钟交卷。”苏思婷匆匆走进食堂,在柏舟一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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