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对着床,很是忌惮安静的手机,仿佛那是什么会咬人的动物。
等头发和地板都干得差不多了,蓝山才慢吞吞起身,拿起手机,看到两条来自柏舟一的未读消息。
柏舟一【谢谢】
柏舟一【】
蓝山看着那个憨态可掬的小人,哭笑不得又松了口气。他回个不用,柏舟一又发来。
【睡了吗】
蓝山回【马上】
柏舟一【晚安】
蓝山纠结地看着那两个字,脑子里窜出些网络对现代语言的过度解读,他正看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舍友走进来,吓一跳:“你怎么跪着?”
“啊?”蓝山才意识道自己双膝发酸,他想起来,但腿麻了,一时半会儿动不了。
“和女朋友吵架赔罪呢?”舍友换上拖鞋,把球鞋放在鞋架上。
“不是。”蓝山努力半天,终于起来了。
“也是。”舍友走进阳台,说,“忘了你没女朋友。”
蓝山一噎,揉揉膝盖,对他背影叫:“我会有的!”
“谁说你不会了似的。”舍友莫名其妙的声音传来,“这么敏感呢……”
会不会有女朋友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应付某个想当他男朋友的人。
熄灯后,蓝山躺床上,半响睡不着,睁眼瞪了十分钟天花板,他翻个身,决定做每个熬夜年轻人都干的事——玩手机。
朋友圈很热闹,全二高的情侣似乎都挑这一天公开了,一刷下去一片合照和999,蓝山一个个赞下去,急刹车在一张烟花的照片上。
那照片焦对的不好,烟花的“花瓣”都糊成一片了,拍摄者疑似有帕金森。
视线上移到头像,一只缅因猫严肃地看着镜头。
蓝山不要太熟悉这只猫,这还是他嫌默认头像难看,逼着柏舟一换的。
柏舟一不经常玩社交软件,上一条朋友圈在许多年前,发了一只捂着脸的兔子,配字【恋爱ing】,时间是愚人节,蓝山偷他手机发的。再往前就没动态了,整个朋友圈毫不掩饰地展露其主人冷淡的性格。
现在冷淡的人发朋友圈了,一张烟花,配字也是一个烟花的表情。
蓝山看一下,发出时间两分钟,已经有十七个共同好友点赞,这群学生熄灯不睡觉,藏被窝玩手机还不消停,冒着被一锅端的风险都要给柏舟一点赞。
“啧......”蓝山在被子里嘟囔,“人气真高。”
蓝山没点开大图,不用点他也知道是第二朵烟花,拍的时候手抖,对焦虚了,炸开的玫瑰拍得和凋谢的菊花似的,好不难看。
柏舟一把这么一张难看的图发上来,他不脸红,拍摄者也看得脸红。蓝山啪一下把手机反扣,声响把隔壁铺打呼噜的舍友都惊得安静了。
蓝山重新躺平,抬手搓脸,搓着搓着不自觉揉向嘴唇,那里又烫又麻,好似过敏了。他脑子也似过敏,乱七八糟的东西绕着圈地瞎跑,蓝山强迫自己闭眼,虔诚地祈祷不要在梦里见到某位想睡发小的天才。
蓝山的祈祷没有效果,他一大早就被十几个高声齐呼“我是gay”的柏舟一吓醒了。
惊魂未定的蓝山躺在床上,再睡不着,看时间也差不多到起床的点,他干脆翻身下床,洗漱后套上外套,去食堂吃早饭了。
离柏舟一起床点还有一段时间,赖床是天才为数不多的爱好,柏舟一手机里有八个闹钟,但偶尔还需要蓝山把他摇醒。
蓝山端着包子找个桌坐下,看眼时间,柏舟一的闹钟才响到第四个,他安心地开吃了。
蓝山开动没几十秒,体育老师忽然端着盘子在他对面坐下来,说:“早。”
“老师早。”蓝山冲他点头。
“吃这么少?”体育老师和体育生都很熟,虽然蓝山不常在学校,但是性格好,作为世界冠军没一点架子,老师们都对他很有好感。
“控制碳水。”蓝山说。
“运动员就是没口福啊。”体育老师感叹一句,转入正事,“对了,你教练昨天联系我,说有个攀岩冬令营,问你想不想去。”
“可是我才刚回来半学期,再走可能毕不了业。”蓝山说。
“这点不用担心,你这是特殊情况,我们会和教务那边说通的……这个机会挺难得,因为是首次野外岩壁集训,攀岩界很多大佬都去,还有一些冒头的新人,最好不要错过.....体育老师摊手,你教练是这么跟我说的。
蓝山懂了,他在学校的训练量确实不够,而且“野攀”这个词吸引力确实很大,哪个攀岩者不想离开室内,去高山上一展身手呢?蓝山是想的,他这辈子还没什么野攀机会,就此把短板发展起来也是好的。
蓝山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老师说:“没事,所以你去吗,决定了我去帮你开请假条。”
“我。”蓝山犹豫下,他原本想说,我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但话在口中轱辘一圈,不知怎么又咽下去了,他舔舔唇,最后说,“去吧。”
野攀和徒手攀岩不同,野攀包含徒手攀岩,一般是有保护措施的。
第四十六章 我才没有想你
确认了出校训练,又过了期中考,蓝山更集中不了精力上课了。
从早读开始他就哈欠连连,桌底下摸出手机想给柏舟一发消息说自己要参加攀岩冬令营了,又想到好学生这时候应该在做卷子,找到借口地收起了手机。
第一节 课老师拖堂了,这给了蓝山不下楼找柏舟一的理由。
课间十分钟,拖了两分钟,上下楼两分钟,就剩六分钟。
六分钟有什么好说话的,不如补觉。
蓝山想通了,打个哈欠,理直气壮地在桌上趴下了。
就在他要睡不睡时,教室的喧哗声忽然剧烈起来。
蓝山心下不妙,产生种隐约的预感。
他仍趴着,耳朵却不自觉竖起来,捕捉到门口一男一女的声音。
“你也去看了烟花啊。”他听出女声是李温晴,借柏舟一笔记的文科第一,她带着笑和谁说,“我还以为理科第一会待在教室做题。”
预感成真,蓝山心中咯噔一下,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更不想面对柏舟一。
门边,柏舟一说了什么,没听清,李温晴又说:“找蓝山啊……蓝山,有人找!”
蓝山趴在桌子上,安静如鸡。
“他好像在睡觉。”李温晴说,“你有急事吗?”
柏舟一说:“有。”
撒谎。
蓝山闭着眼,心中忿忿。
你的急事就是急着偷亲你十年兄弟的嘴唇吗?
“这样。”李温晴笑下,“那我去叫一下他。”
“麻烦。”柏舟一礼貌点下头。
李温晴走过来,轻轻推下他肩膀,说:“蓝山,柏舟一找。”
这下蓝山可不能装没听见了,他揉揉脑袋,装作刚醒的睡眼惺忪,慢吞吞起身,顶着所有同学八卦的视线,往门口走。
柏舟一看着蓝山低气压过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你不要过来啊”的抗拒气息,细微抿下嘴。
虽然不后悔,但昨天确实是他冲动,要怪只能怪站在楼梯底等蓝山时,身后走过的那对情侣,他们窃窃交谈着,声音里压着害羞,却又坦荡地展露爱意。
女生说,你知道吗,今天放的烟火叫槲寄生。
男生笑了半天,问,你想干什么。
两人嬉笑着走远,柏舟一仍在原地,低着眸想,负责购买烟花的组织部,一定出了有私心的采购员。
级长可以顺藤摸瓜去抓早恋了,或者早恋预备役。
柏舟一又开始想数学题了,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把最奇怪的思想压在数论方差不等式之下。
但一切警惕的防御又在蓝山抱着大小包被人潮拥过来的一瞬间崩塌了。
你想干什么?
有人轻轻问。
没想干什么。
只是当你和喜欢的人同时站在槲寄生下,接吻就变得理所应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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