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助跑起跳,在左边墙上蹬两步,猫似地越上顶端。
蓝山弯腰,柏舟一把包递给他,再把自己的包也递上去,然后也后撤,用同样的方法爬上了墙。
他的动作没蓝山轻盈,快到顶时手撑住墙边,借力翻上顶端。
吴思城和廖玲尔惊呆了,这两人的动作,一看就没少爬墙。
“好厉害。”廖玲尔率先反应过来,跃跃欲试,“我想试试。”
“深色那几块砖是凹进去的,可以踩着借力。”蓝山指导说。
“好。”廖玲尔往后退几步。
“小心点。”吴思城担心道。
“你起开。”廖玲尔让他别挡道。
蓝山倒是不担心廖玲尔,这姑娘跳舞又攀岩,看着瘦,实际核心力量非常强,爬个墙不是什么难事。
果然,廖玲尔尝试两次,顺利扒上了墙顶,蓝山拉一把她,让她成功完成攀登。
吴思城也在两次攀登后成功。
四人站在墙顶,廖玲尔捋下头发,眼底闪着不同平日的碎光,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探险,她问:“接下来怎么走。”
蓝山转过身,跳上身后的矮房房顶:“从顶上直线过去,到底翻下去就是公交站。”
房顶和墙隔得不远,几十厘米的距离,廖玲尔和吴思城都顺利越过,柏舟一仗着腿长,更是跳都不用,抬腿轻松迈过。
“哇哦……”廖玲尔看着他,耳尖又有些红了。
吴思城勃然大怒:“你别趁机耍帅啊小子!”
柏舟一:……
“哇哦。”蓝山也叹,“长得高了不起哦。”
柏舟一伸手,从蓝山头顶划过来,到自己眉间,说:“嗯。”
蓝山瞬间炸毛了,相对静止的身高差是他永远的痛,他还没开口痛斥,吴思城先发火了,说:“长得高了不起哦!”
廖玲尔也气鼓鼓说:“长得高了不起哦!”
蓝山说:“哦!”
柏舟一:……
他看过一米六#的廖玲尔,一米六九的吴思城,一米七一的蓝山,在众怒下沉默片刻,说:“我错了。”
四人组翻过屋顶,在公交站前解散了,吴思城和廖玲尔的公交到的快,他们打个招呼,先走一步。
蓝山和柏舟一等了半天,公交还没来,他们在椅子上坐下,柏舟一甚至拿出演算纸,思考自修课上写了一半的难题。
蓝山也在思考问题,吴思城给他印象出乎意料地不错,对廖玲尔关切的样子也属实和穷凶极恶的少年犯形象相差甚远,这让蓝山觉得有些微妙。
“你说……一个人可能同时是好人和坏人吗?”蓝山听着纸笔沙沙,斟酌问。
柏舟一笔都不停,对他离奇的问题毫无反应:“好到什么程度,坏到什么程度?”
“好就很好......和你差不多......”柏舟一抬头,看向蓝山,蓝山改口道,“好吧比你差一点,坏就是.......
“犯法那种坏。”
“民法还是刑法?”
“刑法。”
“那就不是好人。”柏舟一皱眉,“你认识这种人?”
“不认识。”蓝山否认。
“你想认识这种人。”柏舟一紧咬不放。
“没有,不想。”蓝山无奈地看着他,觉得柏舟一有时控制欲过于强了,明明自己才是年龄大的那个,却总被问东问西,他说,“真没有,我想认识,也认识不上啊。”
柏舟一审视片刻,判断蓝山没在说谎,低头继续写题,说:“触犯刑法不可能是好人,别好奇。”
“其实也不是......”柏舟一又抬头,蓝山改口,说,“好啦,好啦,我就问问,我不会去接触这种人的。”
恰巧这时,车来了,蓝山连忙扯着柏舟一同起身:“走了走了,随便说说,你又臭脸干嘛……”
蓝山回到家时,蓝军生坐在沙发上,这让他很意外,一边脱鞋一边问:“今天下班这么早?”
“蓝山。”蓝军生冲他招手,“过来一下,有事和你说。”
“干嘛?”蓝山从他爹严肃的神色看出是大事,踢掉鞋就去沙发上坐下,“你失业了?”
如果在平时,蓝军生估计会给他一暴栗,喝道“你失身你老子都不会失业”……
但今天,他什么都没说,只开口道:“儿子,我可能要调到海岛去工作,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你要听妈妈的话,照顾好妈妈。”
“海岛.......”蓝山头脑轰地一响,一段记忆倏然涌入,蓝军生嘴巴仍在张合,交代着什么,他却听不见了,好一会儿才恍惚地问:“你看过财务报表了吗?”
“什么报表?”蓝军生疑惑了。
“海岛,你要去接手的那个项目的财务报表。”蓝山一字一句说。
蓝军生后仰,奇怪地看着蓝山,项目、财务报表,这几个超越初中生年龄的词从自家儿子嘴里蹦出来,无异于在说“爹,我打算在家里养一条鲸鲨”。
“没有。”蓝军生说,“怎么了?”
“那个项目有问题!”蓝山拉住他,着急地说,“那个项目不能接!”
蓝山最终没有劝住蓝军生,一般父母不会相信初中孩子给出的职业指导,蓝军生也不例外。
蓝军生当然知道海岛项目有问题,国企与私企合作,沟通不利导致项目卡带,亏损严重。但公司没人顶上,领导亲自来劝说,他不去不行。
蓝军生以为自己是去解决问题的,蓝山却知道,他是去背锅的。
十八岁的蓝山曾和四十六岁的蓝军生秉烛夜谈,蓝军生喝得满脸通红,说:“你知道吗儿子,我事业的分界线,就是从去海岛开始。”
去海岛前,他是销售冠军,带着团队做出了公司有史以来的最好业绩。然而,本应凭此升职加薪的蓝军生,却被派去了海岛,接下一个不可能完成的项目。
海岛项目并非因沟通不利卡带,是政策临时收紧,划项目地为环境保护区,禁止过度进行房地产开发。
重金购买的住宅用地,只允许种树,这是何等荒谬的情景。
投资方集体违约,近百亿投资蒸发。
蓝军生风尘仆仆赶去海岛,希望快速解决难题,早点回家和妻儿团聚。
等待他的却是数不清的债务漏洞和无尽的踢皮球。
蓝军生不是去解决问题的,他是被派去背锅的。
从海岛回来后,他不再是公司的得力骨干,而是让公司亏损过百亿的“罪臣”。
他的事业从此一蹶不振,他被调遣到最不重要的部门,碌碌无为到退休。
蓝山把头埋进洗手池,捧水猛拍脸颊。
得想个办法阻止他爹去海岛。
“那个项目的财务情况真是一团糟。”前世,郑媛曾和蓝山埋怨,“如果之前我看了财务报表,怎么都不会让你爹去淌这趟浑水……你爹也真是的,报表就放在办公室,他也不找人看一下。”
蓝山关掉水龙头,抬头看向镜子。
他有了个想法。
那天晚上,蓝山没去找柏舟一,柏舟一也因为奥赛作业繁多,没怎么在意,做完作业就睡了。
然而他刚进浅眠,就被手机震动吵醒。
柏舟一闭着眼接起电话:“喂。”
“喂......”蓝山的声音压得很低,柏舟一却一下被惊醒了,他天性警惕多疑,立刻把这过于诡异的低音与“绑架”、“入室抢劫”、“求救”联系起来。
柏舟一翻身坐起来,紧绷着声线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蓝山理解不到柏舟一过于敏感的神经已经冲到了哪个爪哇国,但他好歹能察觉其话语中的警惕,连忙安抚道,“你别紧张......”
听到蓝山没事,柏舟一放松些许,起床气也上来了,他说:“有屁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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