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当流氓的好材料。
然而柏舟一无心搭理他,漂亮如廖玲尔在柏舟一口中也换不上一句欣赏,何况这早熟的丑人。再说他如今额间发热,身体没力气,更没工夫和这些混小子瞎扯。
“不认识。”他说。
“最漂亮那个,芭蕾跳得和天鹅一样的那个。”混子头提到廖玲尔,声音平一些,但很快又凶了起来,“你惹她生气了?”
柏舟一头疼,语气也冲起来:“她让你来的?”
“你什么态度?”小弟火了,上前要揪领子,被混子头拦住。
“不是。”混子头盯着柏舟一,“和她无关。”
“那你管什么闲事?”生病的柏舟一格外倦,也格外厌人,他甚至无心维持和平的社交礼仪,刻薄地说,“你喜欢她,她看不上你?”
“你——”小弟勃然大怒,这个年龄的男性总是很容易被激怒,他们骨子里的恶劣容易被力量的获取和知识的匮乏以及法律的纵容无限放大。
“关你屁事。”小弟急了,混子头倒是淡定,他有些被激怒,但没表现出来,只故作大度地逼近柏舟一,欲放一些狠话,又顿住,狐疑道,“你有病?”
天地良心,混子头此刻确实没有骂人的意思,他只是觉察到柏舟一呼出的气体过于炽热,怎么看都不健康。
“关你屁事。”柏舟一原封不动地奉还。
“有病还来上学。”混子头看他的目光像看个蠢货,他露出些这个年龄段小孩的心思,“能逃课不逃,傻逼吧。”
柏舟一也用看脑残的眼神看着他,俩人正互相瞧不起地瞪着,忽然听闻远处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干嘛呢!”
这声音实在耳熟,柏舟一猛地抬眼,见到蓝山呼啸而来,巷口被混混们堵死了。他在人堆外踩着花坛跃起,于墙上横跃几步,准确无误地降落在人堆中心,横在柏舟一和混子头之间。
他这一出“天降神兵”,属实给人看愣了。
蓝山站定,确认过柏舟一没被打,松口气,才转身面对混混们。
他看向混子头,与柏舟一不同,这个活了十九年又十四岁的奇人懂得社交的重要性。
“你好。”蓝山挡在柏舟一身前,“蓝山,一中的。”
“吴思城。”混子头也自报家门,“兰载中学。”
“听说过。”兰载中学,知名的烂仔学校,蓝山点头,“很有名。”
何止是有名,简直是臭名远扬,一中的学生见了兰载的校服都要绕路走,生怕被混混缠上。
吴思城笑两声,他喜欢和蓝山谈话,这种随意的聊天风格对他胃口。
“我挺喜欢你。”他欣赏地说,“我们或许能做个朋友,但你得先让后面那人出来,我和他说几句话。”
柏舟一已经出来了,在吴思城说喜欢的时候,他侧垮一步,从蓝山还未延展的肩膀边露脸,视线幽幽,鬼火般盯着吴思城看。
蓝山并未让步,他忽地说:“你喜欢哪个球星?奥尼尔?”
吴思城诧异:“你怎么知道?”
蓝山对着他的衣服上的“34”扬下下巴:“经典号码,哥们球风很酷。”
吴思城盯着他,笑了:“兄弟有眼光。”
气氛和缓下来,蓝山更进一步说:“喜欢球鞋吗,这玩意很难买吧,我有个路子能买,你看要不要帮忙带一双。”
吴思城大笑,说:“可以,那就先谢谢了。”
早读结束时,蓝山和柏舟一匆匆到教室。解释过后,柏舟一被放回座位,蓝山则被老师留下,教训道“没安全意识”、“逞能”。蓝山嗯啊应付一阵,终于被放走,他回到座位,脸色一垮,扑过去就要找柏舟一哀嚎老师双标,谁知柏舟一身体一侧,他扑了个空。
“你干嘛?”蓝山险些摔地上,扶住桌子郁闷道。
“你和混混称兄道弟。”柏舟一说。
“……有问题吗?”蓝山觉得他话语带着气,摸不着头脑。
“没问题。”柏舟一无表情说着,趴下了。
“欸——”蓝山还想说什么,柏舟一已经闭上眼,拒绝聊天。
行吧,病者为大。
早读过后是语文课,蓝山忍不下慢悠悠的上课风格,平日总倒头就睡,但今天他担忧柏舟一,隔三岔五摸一下额头贴下脸,把柏舟一烦得都快咬人了。而他自己也是精神百倍,头一次醒着听完了整一节语文课。
“你今天居然没睡觉。”下课后,老师走过来,很是讶异地调侃,她看向里面,神色一变,“舟一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就是好生差生的区别了,蓝山睡觉会挨粉笔头,柏舟一睡觉则能得到关切。
蓝山恨恨想,好吧,这确实是天才应得的待遇。
“感冒了,可能还有点低烧。”蓝山说。
“要不要回家。”老师问,“这样睡不舒服。”
“他不想回。”蓝山俨然化身柏舟一的发言人,“他热爱学习。”
老师被柏舟一的求知欲震撼到了,走时都啧啧赞叹,说古有宋濂趋百里外持经叩问(1),现来柏舟一拖病体上学读书,真是英雄出少年。
柏舟一几乎睡了一整天,他主要挑着理科课睡,反正内容都预习过,听不听没什么区别。
“那你平时为什么还那么认真听呢?”蓝山很不解。
“锻炼集中力。”柏舟一打个哈欠,瞥一眼钟,到该翘自习的点了,“走吧,去百货。”
“不回家?”蓝山伸手摸他额头,惊诧,“疯了吧你,生病还乱跑。”
“为了去百货才来学校的。”柏舟一捏住他的手腕,把他手掰下来,重复说,“走吧。”
柏舟一坚持要去百货,因为生病,他没骑车,蓝山便把车停在学校,和他一起去了地铁站。
“明天你借我车上学啊。”蓝山踏上自动扶梯,还没站稳就回头说,“我可不想走路。”
“嗯,那你载我。”柏舟一在蓝山吹胡子瞪眼前双手扣住他肩膀,把人转回去,说,“看路。”
去往市中心的3号线总是很多人,尤其是在上下班高峰期。
蓝山不喜欢抢位置,因为身高的原因,从八岁起,他就脱离了“老弱病残”的有座群体,这个健康的小子看起来如一匹野马,不需要座位安抚劳累的双腿,而蓝山本人也更习惯把位置让给更需要的人。
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柏舟一就是需要座位的人,他是个病号,需要休息。
车门一开,蓝山如猛虎下山,猛地窜入车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座早物色好的位置,如君王般霸气侧漏地坐上他的王座。
青壮年奋然抢座,如此奇葩行径引起一片异样眼神。
蓝山厚着脸皮忽略各类视线,朝门口招手。
众人齐刷刷转眼,众目睽睽下,柏舟一默默竖起领子,拉链也拉到最高处,遮住半张脸,慢吞吞过来。
蓝山起身,给他让位,期间瞪走了一个虎视眈眈准备抢位的中年男性。
柏舟一坐下后,还拉着领子挡着脸,一双清冽的眼低着眸,露在外面。
“很丢人吗?”蓝山没好气地用膝盖顶他,“我辛辛苦苦抢的位,不坐拉倒。”
“哦。”柏舟一眨下眼,就要起身。
蓝山眼疾手快把他摁回去:“不许起!”
“哦。”柏舟一又坐下了。
他看起来很乖,生病的柏舟一比三岁的柏舟一还乖。
虽然一样很能惹人生气。
蓝山气不过,闷声说:“这位朋友,别人给你让了位,你得说谢谢。”
“谢谢。”柏舟一从善如流。
“谢谢谁?”
“谢谢蓝山。”柏舟一知错就改。
“行。”蓝山勉强满意,他食指点点柏舟一额间,“我好歹比你大半年,叫句哥会死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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