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休息会儿,我去冲个澡,冲完澡咱们下楼吃饭。我妈今晚非要展示厨艺,做了好几个大菜。”屈南从衣柜拿出换洗衣物来。陈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在屈南进入浴室之后就闭上眼睛享受冷风,扑鼻而来的气味,是床褥换洗过的花香和晒过太阳的味道。
窗外的光刚好洒在他脸上,热烈的亲吻着小怪物的边缘,亲吻着陈双的眼尾。
可能是环境太过舒服,也可能是比赛后的彻底放松,就这么几分钟,陈双一下子就睡着了。他陷在软腾腾的床垫里,棉花将他托起,使他格外轻盈。这个短短的盹儿非常浅,还远远不到做梦的程度,连自己的每次呼吸好像都能知道。
可是等陈双醒来时,仍旧会有熟睡过后的身体反应。眼睛一时不习惯太过明亮的光,周遭的家具多了澄亮的颜色,耳朵里的音量开关却还未启动,什么声音都离自己很远,再慢慢地拉回来。
屈南应该是洗完澡了,只穿着一条宽松的长裤,头发还没擦干,白色的毛巾搭在右肩。他背向自己,像是在看什么东西。
“你洗完了?”陈双揉着头发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我怎么忽然睡着了?睡得还挺舒服……”
面前的背影没动,隐约还能看到水滴在背肌上滑动,淌入后腰的凹陷。陈双反应慢慢地看着这个腰,刚想打第二个哈欠,忽然嘴巴就停住了,像是下巴脱节,不能再动。
这个背向自己的人正在看书桌上的棋盘,就是四水买的那个国际象棋棋盘。他伸手夹住了一个炮楼样子的棋子,抬起又落下,再把手缓慢地收回来。
用的是左手。
屈向北慢慢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目瞪口呆的陈双。“我生日礼物呢?”
“北……北哥?”陈双从床上弹起来,“怎么是你啊?”
他心里又惊又慌,说不清道不明该是什么滋味。难道屈南又把所有人骗了?他还是没能放下?难道在他的心里仍旧介怀哥哥的离世,还没有走出阴影?
“怎么是我啊……这个问题,恐怕你要等屈南回来再问他了。”屈向北擦了一把脸,“不过你可以放心,他已经放下了,因为我的出现没有伴随他的痛苦。”
“等等,你说什么?”陈双一头雾水,“你不是说,他要是好了你就没了吗?”
“绝大多数情况是这样,次人格相当于主人格在成长期的阵痛,主人格开始逃避我才诞生,一旦主人格完全成熟并足够支撑情绪,次人格就会消失。”屈向北痛苦地看向手腕,这他妈,公主粉?
屈南你他妈不给陈双穿奇装异服了,开始自己玩起来了?
“什么叫……绝大多数情况?”陈双还是不明白,“那极少数又是什么情况?”
屈向北非常想摘掉这个手环,手腕忍不住地甩着。“我以前看过很多关于多重人格的书和论文,有一种非常罕见的状况是稳定,而不是治愈。治愈是一种融合,稳定是共生,但是太过罕见。主要伴随着主人格对次人格的依赖……”
“也就是说……”陈双好像听懂了。
“屈南的心理状态已经稳定了,病情也稳定了,我俩可能就是这种状况。”屈向北被公主粉烦得头疼,“是屈南想要我留下。”
“屈南他想要你留下来?”陈双已经不会说话了,眼前的状况是他绝对想不到的结果,只会傻傻重复着北哥说过的,“所以……屈南一直都知道你还在?对不对?”
“他当然知道。”屈向北走向衣柜,拉开,准备找一件外套,但又很谨慎,生怕再翻出什么奇特的服装和服饰,“四水最近还好么?我记得他想去北体大,他应该高考结束了吧?其实这种状况我也和他说过,但是我没想过……真的有这么一天。”
什么?北哥和四水说过?陈双忽然想起了弟弟看向屈南的眼神,总是带着研究的心态。他还以为四水是不喜欢屈南,每次都在等待北哥出现,希望屈南的病不要痊愈,原来他早就知道有可能共生,所以他在等这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所以……比赛怎么样了?”屈向北穿上了外套,走到陈双的面前来,“屈南赢了么?”
陈双揉了把眼睛。“赢了。”
“你呢?”屈向北又问,“第一次参赛,成绩怎么样?”
“我们是……双冠军。”陈双抬起了头,“我和屈南一起赢的,干赢了查尔斯。我们一起站领奖台,一共两块金牌。屈南赢了,他好棒,不仅跳过2.25,甚至比2.26还要高不少。他在突破自我极限,前途无量。”
“这么厉害?”屈向北完全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有惊喜,但是再看陈双时,眼神说不清是抱歉还是无奈,“那你呢?你准备好接受一个这样的屈南了么?如果我们真的是共生,可能隔几个月我就会出来几天。我会阴魂不散地打扰你们的生活,你要应付这种状况,也要习惯这种状况,可能会很累。”
头顶的空调还在继续吹,将陈双刚刚睡醒的大脑吹得格外清醒。光线从新换的窗帘一侧冒头,融进了他茶色的眼睛里。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陈双这一次笑了,“我男朋友,我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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