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159)

　　孟钊看向这张床，床单和被罩上的确还能看出不久之前有人在上面躺过的痕迹，他又走到窗前，窗户是从里面锁着的，跳窗逃跑也不太可能。周边监视的如此严密，吴嘉义能藏在哪儿？

　　两分钟后，几道声音从不同方向传过来——

　　“二楼没有！”

　　“吴嘉义不在！”

　　“没人！”

　　孟钊环视着豪宅，眉头紧锁道：“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证据，在这个节骨眼上，吴嘉义居然逃了？！”

　　孟钊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维持冷静道：“从外面出去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密室或暗间。所有人继续搜，寻找有没有密室或暗间之类的地方，今天就算是把这房子掀了，也得找到吴嘉义！”

　　“是！”所有警察收到命令后，继续分头搜查，不敢有丝毫懈怠。

　　说完，孟钊开始审视房间内不起眼的角落，快速寻找着线索。

　　“这种密室或暗间，一定不会常用，越是隐蔽，反而越容易留下线索。”陆时琛说罢，走向书房的一处书架，书架下散落了几本书，陆时琛半蹲下来，开始敲击地面。

　　而此时，孟钊则来到了书架另一侧的墙角，也半蹲下来，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铜质镇尺。

　　镇尺的一侧有严重磨损痕迹，上面还沾着类似石灰的东西，他拿着那把镇尺，半蹲下来观察屋内的地砖。随即，他看到脚下的那块地砖边缘有轻微的碎裂痕迹。

　　应该就是这里。孟钊将手中的镇尺插入地砖旁边的缝隙，用力一撬，地砖果然松动，被镇尺撬了起来。

　　陆时琛听到声音，将注意力从书架转移到孟钊这边，他走过来，半蹲下来帮孟钊将那块被撬起来的地砖搬开。

　　地砖下方，一扇跟疗养院地下室相似的黑色铁门露了出来。

　　孟钊扔了镇尺，手指插到铁门之间的缝隙，向两侧用力扳动，沉重的铁门缓缓滑开，露出了下面狭长而幽深的楼梯——

　　看来，吴嘉义就是从这里逃了。

　　孟钊拿出手机，用手电筒将幽暗的楼梯照亮，跟陆时琛一前一后走下去。

　　二十几级阶梯直直通向一个只有一米宽窄的过道，那过道漆黑幽深，几乎只能容下一人。

　　看来是深知自己作恶多端，有朝一日可能会败露，竟然连地道这种东西都能挖出来，这老东西到底给自己留了多少后手！孟钊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不知在黑暗中摸索了几十米，孟钊和陆时琛终于走道了地道的尽头，又见到了一扇铁门，孟钊一手握枪，一手持手电筒，踹门而出，眼前瞬间开阔，却仍空无一人。这里是……？

　　——一座地下停车场！孟钊瞬间反应过来，吴嘉义极有可能开车逃了！

　　他立刻拿出手机，将自己的位置发送给周其阳，然后拨去电话：“立刻查监控，看我发你的这个地下停车场半小时之内有没有车辆驶出。”

　　同时他拿出对讲机，对负责监视吴嘉义豪宅的领头警察讲道：“屋里暂时不用搜了，留下几人继续监视房子。然后你立刻带上剩下的人，到我这边来，把我的车也开过来，位置我发你。”

　　孟钊和陆时琛走出地下停车场，简单了解了一下所在位置，这是吴嘉义豪宅附近的一处小区，直线距离非常近，也就一百米不到。这小区由吴氏集团开发，地道应该也是早在开发之初就暗中设计好了。

　　不到一分钟，负责监视吴嘉义豪宅的警察们就赶到了，他们下了车，等待孟钊的进一步指示。

　　正当孟钊想要开口，周其阳那边突然来了消息：“有！七分钟之前，一辆黑色悍马从地下通道驶出，出来之后先开到了千光路……”

　　“现在去追吴嘉义，你们跟住我，雨太大，跟不上的话不要强求，先保证自身安全。”下达完指示，孟钊立刻上车，而陆时琛已经先行启动了车子，待孟钊上车后，一脚油门踩到底，径直将车驶向千光路的方向。

　　市局监控室内，周其阳快进着监控画面，视线跟着那辆黑色悍马，目不转睛地追踪着车辆的行驶轨迹——“云樟路、怀宁路、春桥路……找到了，他现在在307省道！”

　　“好，别挂电话，随时监控吴嘉义的位置报告给我。”说完，孟钊将手机连接车载导航，搜索出通往307省道的最近路线。陆时琛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地图，再次重踩油门将车提速。

　　暴雨如注，疾驰的车子以最大马力劈开密集雨帘，飞速划动的雨刷一次次划开挡风玻璃上厚重的雨雾。

　　周其阳再次报告：“吴嘉义开到了409国道，在磐山附近！”

　　许是山路不太好开，从周其阳发来的实时位置看，两辆车的距离正在迅速缩减。三分钟后，陆时琛打着方向盘转弯，也将车子开到了409国道。

　　见周其阳迟迟不报告吴嘉义的最新位置，孟钊催促道：“现在在哪？”

　　“过了上个摄像头之后，一直没在下个摄像头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停在了半路……”周其阳说话间，陆时琛已经将车开到了吴嘉义最后出现的位置，将车速降了下来。

　　灰蒙蒙的天色，倾盆暴雨之下，视线能见度极低，孟钊看向车窗外，试图寻找周围的车辆踪影。

　　又消失了？难不成已经发现了警方在跟踪，改走了其他路？孟钊很快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推测——不可能，两个摄像头之间的路段上并没有通往小路的出口，吴嘉义只可能是把车停在了某一处。

　　忽然，他隐约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路边似乎有一座厂房，而厂房的大院中，似乎稀稀拉拉地停着几辆车，他出声道：“东北方向！”隔着前车窗，他指向厂房，“去那里看一下。”

　　陆时琛随之看向他指的那处，关了车灯，打着方向盘将车慢慢驶进了厂房大院。

　　看上去那应该是一个木材厂，足有几十米长，陆时琛将车停到了厂房最东头的角落。两人从车里下来，在屋檐下方贴着墙开始一辆车一辆车地搜寻。

　　突然，一辆极其显眼的越野车映入他们的视野，从周其阳提供的照片来看，这就是吴嘉义驾驶的黑色悍马！吴嘉义此刻应该就在厂房内!

　　吴嘉义为什么特意来这里？想到上次在岩城的遭遇，孟钊抬手按上了自己腰后，卸下手枪握在手里，他把陆时琛掩在身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厂房大门前，而后缓缓推开了铁门。

　　厂房内一片漆黑，完全视物不清，孟钊与陆时琛屏住呼吸，放轻动作，警觉着摸索前行。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每踏出一步就可能招致死亡，这种处境让他们在精神上高度集中。与此同时，在等待眼睛适应黑暗的间隙，两人集中精神分辨着周围的声响，试图判断吴嘉义的方位。

　　忽然，“啪”的一声，灯开了。

　　孟钊和陆时琛始料未及，刚刚适应黑暗的眼睛在强光的照射下短暂丧失了机能，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两人却同时闪向两边——这时候如果站着不动，就一定会成为靶子！

　　果然，只听“砰”的一声响，一阵熟悉的弹珠散落的声音，是那把猎枪！

　　视线恢复后，孟钊立刻搜寻吴嘉义的身影，只见吴嘉义手中拿着一个文件包，正快速向门外走去，而跟在他身后警戒孟钊的，就是其中一名跟他们在岩城打过交道的杀手！

　　孟钊抬起手枪，刚想瞄准那个持枪的杀手，杀手突然向他扔来了一个黑色小罐子——像是炸弹！

　　“嘭”的一声闷响，那东西在他们面前几米远的距离落地，浓浓烟雾顷刻间弥漫开来，整个厂房内部在短短几秒之内便充斥着滚滚浓烟——

　　是用来阻挡视线的烟雾弹！

　　趁孟钊和陆时琛无法视物，吴嘉义和杀手逃得很快，转眼间就出了大门，窗外一声剧烈的引擎声响起来，两人意识到，吴嘉义他们要开车逃走！

　　孟钊和陆时琛同时抬步，疾步跑向大院东侧停车的位置。两人分别从两侧上车，陆时琛一脚油门，伴随着引擎声轰鸣响起，车辆疾驰而去，紧紧咬住了吴嘉义的黑色悍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