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三,一个人贩子身上为什么会带刀?人贩子之所以成为人贩子,一定是奔着钱来的,在被警察发现后,他们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逃跑,而这个人贩子没有选择逃跑,反而选择了跟我妈搏斗,这说明他的目的很有可能不是那个被劫掠的小女孩,而是我妈。”
“疑点四,我妈的格斗水平非常高,我记得当时她的同事说过,市局的很多男警察都不是她的对手。虽然不排除这个人贩子会以小女孩作为人质来威胁我妈,导致她身受重伤的情况发生,但我还是觉得,想把我妈杀死并不容易,这个人贩子极有可能搏斗技巧很高,甚至很可能接受过专业训练。”
孟钊说着,陆时琛也将照片翻到了最后一张。
那上面是从人贩子身上搜到的一个小花鼓。
孟钊盯着那个小花鼓,关于这案子的又一个疑点浮现在他脑中。
“等等,这个小花鼓……案卷上说,那个被抢走的女孩九岁,一个九岁女孩会对这种小花鼓感兴趣么?”
“小花鼓?”陆时琛的目光从案卷上移开,看向孟钊。
“你可能没见过这东西,现在应该不常见了,我们小时候这玩意儿比较多,”孟钊解释道,“转动摇杆,鼓就会发出声音,这东西应该对很小的孩子才会有吸引力吧……”
“你觉得这个小花鼓并不是用来诱骗那个女孩,而是别有用途?”
孟钊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猜测而已。”
陆时琛浏览完所有照片,将手机还给孟钊:“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思忖几秒,孟钊道:“人贩子已经死了,那就只能从他的亲人入手了,虽说二十年前,警方已经调查过,这个人贩子只有一个智障的母亲,几乎提供不了任何有效信息,但二十年前没出现的线索,二十年后未必就找不到,有些线索,反而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浮出水面。我打算再去查查看。”
“我跟你一起。”陆时琛说。
孟钊转头看向他:“这次是去外地,很远。”
“嗯。”
第77章
高铁急速驶往岩城方向,孟钊看向窗外,想到二十年前还没有通高铁的时候,孟婧就坐着绿皮火车,往岩城来回好几趟,想要查清农民工陈煜的自杀真相。
二十年后,自己也坐上了通往岩城的列车,想要查清孟婧的死亡真相。
而这一切的连接点就是吴嘉义。
他们这一趟要去岩城小河村——人贩子张林青的老家。根据案卷显示的信息,张林青的母亲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几乎无法与人正常沟通。除此之外,这个人没有任何其他的社会关系。
这一趟去岩城,究竟会不会找到有用的线索,孟钊自己也有些拿不准。
陆时琛坐在旁边,用pad浏览财经新闻,跟他一起看了一会儿,满屏的单词看得他头疼。
“有意思么?”孟钊看了一会儿,出声问。
“工作的事情,哪有那么多有意思,”陆时琛看他一眼,“破案有意思么?”
“也不能说有意思,”孟钊想了想,“算得上有意义吧。”
他看向窗外:“说起有意义,二十年前在岩城,你爸打的那场官司也算轰动全国了,他在这里待了八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你来过。”
陆时琛也转头看向窗外,树木飞速倒退,忽然,他脑中闪过一道声音——
“你想留在这里上学?”年轻的男人笑了起来,“那妈妈怎么办?”
“把妈妈也接过来,”男孩声音稚嫩,“我们都在这里住下来。”
没得到陆时琛的回应,孟钊回头看过去,陆时琛的头低垂下来,手指用力地按着太阳穴。
“又头疼了?”意识到陆时琛又犯了头疼,孟钊握着陆时琛的手腕把他的手拿开,控制着力道帮他揉压太阳穴,“怎么样,好点没?”
一旁有人侧目,看着两个人窃窃私语,孟钊顾不上搭理。
“没事了。”陆时琛闭上眼,靠到椅背上,把孟钊的手拿下来攥在手心里,“刚刚想起了以前的片段,他应该带我来过岩城。”
“你爸?”
“嗯。”
“先别想了,”察觉到陆时琛的手指很凉,孟钊翻过手掌握住他,“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如果全都想起来,会是什么样子?”陆时琛低声道。
“记忆回来了,情感也会随之复苏吧?”孟钊说,“那一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我也很期待。”
小河村距离高铁站不远,来之前孟钊查过资料,这个村子因为靠近交通枢纽,在当地发展得还算有模有样。
据说在中国,平均每天会有100个村子消失,二十年过去,好在这个小河村还建在。孟钊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按照案卷上记录的地址,孟钊跟陆时琛找到了一处平房。相比周围几户,眼前这座灰白色的低矮平房看上去简陋且破败。
铁门旁边贴着两道春联,从褪色程度来看,应该是今年刚贴上的。
门大敞着,孟钊走进过道,抬手拉住门上的铁环敲了两下,里面没动静,他便又往里走了几步。走进院子,才发现角落里做了一个形容落魄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一头灰发极其凌乱,干瘪的脸上沟沟壑壑,窝坐在墙角的小板凳上,拿了一块面包在啃。
见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朝自己靠近,老太太顿时面露惊惧,一把将面包藏到了身后,嘴里不知在嘟囔些什么,似乎在害怕来人抢走自己手中的面包。
“你好,”孟钊意识到她似乎很容易受惊,试图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请问您是张林……”
话没说完,老太太已经慌乱地站起身,佝着背迈起小碎步,快步躲到了里屋。因为动作慌乱,连屁股下面的小板凳都被带倒了。
看上去,这个老太太确实不具备与人正常沟通的能力。孟钊走过去几步,见老太太缩在屋内角落惊恐地看着他们,他没进屋,只是透过窗户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
屋内还算整洁,看上去应该是拾掇过的,床上零零散散地摆着不少饼干、沙琪玛和面包……
正在这时,头顶上响起一道混浊的笑声:“你跟个傻子说话,她听不懂的。”
两人顺着声音抬头一看,隔壁的平房房顶上站了一位四五十岁的大叔,似乎正在晒东西。
“大叔,”孟钊抬高声音,“我们有些事想跟您打听一下,能去您屋里聊聊吗?”
“什么事啊?”大叔拿着手里的扫帚,一边整理房顶的东西一边说,“你们过来吧。”
两分钟后,孟钊和陆时琛进了隔壁的平房。那大叔也从房顶下来了,一边掸着自己身上的灰尘一边问:“打听什么?”
孟钊走上前,递上自己刚刚半路特地买的一盒烟:“您跟隔壁做邻居挺久了吧?能跟您聊聊隔壁这老太太的情况吗?”
男人接过烟,见是红皮的软中华,眼神一亮:“好烟啊。”随即语气也更热络了一些:“聊她什么?她一直就是个傻子,听不懂人话,她说的话也没人能听懂。”
男人说着,推门进了屋:“进来坐吧。”
孟钊和陆时琛坐到沙发上,男人也点了一支烟抽起来:“我也是听我妈说的,几十年前这老太太还年轻的时候就是个傻子,不知道怎么跑到了我们村里,隔壁这户家里穷,儿子还是个残废,一直娶不到媳妇,就把人捡了回去。从那时候到现在一直就这么疯疯癫癫的,每天除了知道捡垃圾换点钱,别的什么也不会干。”
“那她男人呢?”孟钊胳膊肘拄着大腿,上身微微前倾,“她家里有其他人吗?”
“男人早就死了,”对面吐了口烟,“年轻的时候生过一个儿子,听村里人说好像犯了什么事,也死了。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也没人管她。”
联想到老人屋里的情景,孟钊提出疑问:“我刚刚从窗外看了一眼,她屋里收拾得还算干净,吃的东西好像也不缺,看上去不像没人管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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