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魔物要上天(3)
阿金鼻子里发出嗤讽的声音,“不漂亮。”
凭心而论,陈姐眉清目秀,年纪也才二十出头,也算可人,要不是这暴脾气,陆一鸣对她的评价会高得多。
所以听到阿金这评价,陆一鸣不由得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怀疑,“那今天出街见着这么多人,你觉得谁漂亮?”异族的审美跟人有什么差别?
阿金侧头看向他,灰蓝的眸子深不见底,淡淡地,“你漂亮。”
陆一鸣愣了一下,笑起来,“你爹我长得是不错,但这不叫漂亮,男人好看叫英俊,漂亮是说女人和兔爷的,懂不懂。”这话他也没完全吹牛,想当年多少姑娘对他眉目传情,他还不屑一顾。
阿金哼了一声表示听懂了。
想起什么,陆一鸣说道,“最近不能给你买金子了,得缓缓。”
阿金斜眼瞟了他一下。
“老凤祥的金子全没了。”把陈姐说的事又给阿金转述了一遍,“你说奇不奇怪,是不是真有鬼?”
阿金低低地笑了起来。
陆一鸣正要说什么,突然听到阿金打了个嗝。
饱嗝。但阿金在家分明没吃东西。
他怔了一下,脑子里电光火石般把什么事串了一串,猛地坐起身,“你……难道!”
阿金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不以为意似地,翻了个身不理他。
陆一鸣脸色渐渐沉下来,“不问自取是为偷,是不是你偷的?”
难不成他陆一鸣还养了个贼?但他心里也不太信,阿金虽然略些异于常人,但他又怎么偷得到呢?
阿金一如既往地拿那种嘲讽似的眼神看着他,不承认也不否认,保持沉默。
陆一鸣晓得他不想说话的时候都是这副模样,每次陆一鸣问他身世来历,他都是这样冷冷地看着自己,好像在说‘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这种时候,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个屁来。但他越是这反应,陆一鸣越觉得他是心虚。
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
这种事,他陆一鸣是有责任的。所以陆一鸣有些恼火,出去找来索链,将阿金的脚和床脚锁在一块,平常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没有了,对着阿金郑重其事地说:“你不能跟外面那些下九流的妖怪一样搞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你是有家教的。”
阿金冷哼一声,觉得很好笑似地冲陆一鸣呲了呲牙。
☆、第4章 金缕尸蛊
陆一鸣去铺子盘货的时候路过老凤祥,只见昔日华贵大气的门店门窗紧闭,大门那里上了封条。檐下还挂满了不知哪里请来的符纸。
他莫名地有些心虚,不由低头加快了步子。
这事,究竟是不是阿金干的呢?
他心里晓得阿金不寻常。但……平时也看不出阿金有这样的本事啊。
冷不丁撞上了什么,抬头一看,竟是一头大灰驴,正咧着嘴朝他喷气,似乎在嘲笑他。
驴背上倒着坐了个发须花白的老头儿,也转过身冲他笑。
陆一鸣有些尴尬,忙道了个歉要走。
老头儿却拽着他的衣角说道:“哎,年轻人,别急着走。”顿下又道,“我的驴撞了你,是我管教不当,我应当给赔个礼才是。”
陆一鸣看看他:“老人家,畜牲不懂人道,我不看路也是当受这一撞,礼就免了,您也别往心里去。”
“不懂人道?”老头儿嗬嗬笑起来,他低头拽了拽驴耳朵,“小花呀,你倒底懂不懂人道呀?”
灰驴像是听懂了,生气地直哼哼。
陆一鸣啼笑皆非,对着驴说,“好好好,你是懂人道的。”
这驴才昂地叫了声,像是原谅他了。
那老头儿打量了陆一鸣几眼,道:“年轻人,你印堂发黑,天灵盖上一股乌气,近来似乎霉运缠身哪。”
陆一鸣还没来得及回话,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大喝一声:“嗬呀!”
陆一鸣吓一跳,回头一看,却见楚有才领着一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朝他冲来。
本就心虚,见这阵仗吓得简直挪不开腿,心说:完了完了。
结果楚有才看也不看他,擦过他的肩膀,径直朝老头儿就是一拜:“莫道长!你可算来了,等得我好苦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接风。”
老头儿摆摆手,“小事小事,不必搞这么大阵仗。”
楚有才哭丧着脸,“道长,我们家可就全指着你了,警局那帮酒囊饭袋,拿了我的钱,还办不出个屁来。”
老头儿微微一笑,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徐徐道,“此事本也不是俗世中人能办的,楚兄你就当破财消灾了吧。”
楚有才红着眼,“道长啊,只要能拿回我们的金缕衣,别的就,就,就算了!这个可是我们祖传的镇店之宝啊。”
老头儿转头看了看老凤祥的铺面,从背上抽出一柄指尘,拈指算了算,“这里,还残留着些许妖气。”
楚有才也不废话,当场命人把封条拆了,开了锁,请莫道长进去,关上大门。随行人马随即对渐渐驻足围观的人驱赶起来:“快走快走,别看了,可别也沾了我家的晦气。”
陆一鸣见也看不到什么便走了,边往铺子走边听到前面两个人说话。
“这莫道长谁啊。”
“你不知道?他可是闻名省城的驱妖老道儿,据说副省长家里闹的鬼就是他给驱走的。”
“这么神?”
“更神的是,穷人家找他,他分文不收。可算是良心人了。”
……
驱妖老道?还有这号人物。
陆一鸣心神不宁地盘完货,天还没黑,又往老凤祥走去探探风。
老凤祥依旧是门窗紧闭,符纸在风中空摇。里面已没什么动静。
老道估计是作完法走了?
跟对面包子铺一打听,才知道,那老道掐算半天,拂尘一指东南方:“那妖怪吞金过多,一时半会儿还走不远。”随后楚有才便派人开汽车载着老道和他的驴往东方南绝尘而去。
好些围观民众出于好奇也雇了黄包车跟过去了。
陆一鸣听完膝盖都软了——陆家大宅不正在东南方向?
赶紧也雇了黄包车往家里赶。
没到家就看到家门口围着一堆人,人群中间空着一大块场地,似乎有人在辟哩啪啦在吵架。
陆一鸣跳下车冲过去扒开人群一看,只见莫老道面色恬淡地杵在那里不言不语,边上一个女子茶壶状叉着腰对着老道破口大骂。骂的那些话就怕是路边疯狗听了也觉得害臊。
陆一鸣乐了:这女人不是陈姐是谁?
只见陈姐骂了半天,似乎有些累了,歇了口气,继续脆生生地骂道:“楚有才那老匹夫,家里丢金了就赖到我们陆家身上,臭不要脸的!方圆百里谁不知道老混蛋一直盯着我们陆家祖宅呢。说我们窃金藏金,有证据吗?有,那就请官爷请警察派了搜查令来搜搜,搜得着那我们认栽。搜不着,楚有才敢不敢唤我一声娘?”
楚有才站在人群里,脸色绿中带黑,竟然没敢应声。
陈姐笑了:“不敢唤娘,唤我声奶奶也是可以的。我也不跟你这孙子一般见识了。”
莫老道等陈姐骂停了,才悠悠开腔道:“姑娘,你误会了。老道我只是说金子在宅下,可没说是贵府窃……”
“哎呀老头儿,你还跟我咬文嚼字起来了?欺负我读书少是不是。你也知道不是我们窃的,还这般污赖。”陈姐不等他说完就打断,斥道,“想挖我们陆府,那你得先从我尸体上踩过去!要杀人了是不是啊!杀了啦杀人啦,老道要杀人啦!”
人群里有人说,“道长遇到泼妇,有理也说不清。”众人爆出一阵轻笑。
陆一鸣看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忙走过去装腔作势道:“怎么回事儿,这是什么阵仗哪?谁要挖我陆家祖宅?”
陈姐指着陆一鸣对众人说:“你们瞧瞧我家少爷这副窝囊样儿,像是会盗金的吗?”
众人爆笑,纷纷应道:
“不像不像。”
“输光的本事他有,盗金的本事一看就没有。”
“有这能耐还用得着这么落魄吗。”
陆一鸣脸上挂不住了,小声跟陈姐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儿啊?”
陈姐瞪他一眼,“面儿是自己争来的,不是留来的。”
老道向一鸣作了一揖,“一次相遇是偶然,两次相逢即是缘份。年轻人,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
“谁跟你有什么缘……”陈姐开口又要骂,陆一鸣示意她收声,让老道把话说完。
“是这样,金铺离奇失窃一事想必大家都知道,老道我就不赘言了。那种景况,必不是常人所为。”老道不紧不慢,“适才我看此宅妖气冲天,想来也是妖物藏于贵宅,欲查个究竟。结果,贵府的这位小姐好生厉害,老道我话都没能好好说完一次哪。”
“那依道长的意思……是想在我家掘地?”陆一鸣单刀直入了。
莫老道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笑得清风徐来,“妖物藏在里边,陆少爷住着也不能踏实吧?”
陆一鸣沉吟不语,他当然不能让人进去挖,面子倒是其次,阿金的事若是被发现,要被挫骨扬灰还是轻的。养了这么久,他舍不得。
再说,到时他再跟人说盗金一事跟他陆一鸣没关系,谁信?
可是拦着不让进,岂不是坐实了传言?到时候也是洗不清。
“你放心,我只掘院中水井右侧方圆一尺的地,只掘半米,多掘一毫,我拿命赔你。掘完我保管能恢复原状。”莫老道胸有成竹地跟他打包票。
陆一鸣原本正迟疑,听到他只掘院中这么点地方,一颗悬着的心不由落了地。
出门前他就把阿金锁回了地窖,这方圆一尺,怎么也掘不到地窖吧?
围观人群起了哄:“陆少爷,不是心虚,就让人挖呗!”
“挖挖挖!”
陆一鸣也没了退路,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
莫老道像是提前知道陆宅的地形似的,也不用人带,径直就走到了水井边,拿尺量了量,以石灰画好了线,命人直接照着方圆一尺的范围往下掘。
楚有才的家丁,膀大腰圆的汉子,执着把虎头镐就往下凿,不一会就挖出了半米深的坑。
众人纷纷伸着头想看清坑里有什么东西,没等大家看清楚,只听莫老道“嗬!”的一声惊喝,坑中卷起一阵旋风,将坑里的沙土皆卷到了空中,一时烟尘弥漫,遮了众人视野。
飞沙甫定,老道挖下身从坑里捞起一个东西,“看你怎么逃。”
众人定睛一看,老道手里竟是一个巴掌大的草人偶。
老道反手给人偶就是一个耳光,“你主子在哪?说不说。”
草人偶发出嘤嘤嘤的小孩夜啼般的哭声,哭声中间杂着悉悉窣窣地悄悄话似的声音。
老道像是听懂了,笑了,“好孩子。”抽出火折子径子把草人偶给烧成了灰,撒在空中,被风一吹就没了踪影。
陆一鸣看得战战兢兢,“莫道长,这就完事了?”他是万万没想到他陆家大宅还真有妖啊。
刚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去镇外的青石岗找一座新坟。”老道也不细说,只淡淡地交待道。
众人跟着莫老道、楚有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青石岗,果真找到一座无碑新坟。
楚有才的一群家丁二话不说就开挖,挖了三米多深挖到一口新棺。上好的黄花梨木造的棺材,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就连钉棺材用的钉子,都是罕见的玄铁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