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听严肃地盯着他,道:“如果你遇见的不是我,你会杀了我吗?”
恶名薄感觉荀听生气了,因为荀听没喊祂“本子”。
祂没说话,很久之后,才道:“会,我会把这里我看到的人全部杀光。”
“因为这是我恶名朋友的请求。”
荀听皱眉道:“那我呢?你听我的请求吗?”
恶名薄沉默了一会儿,道:“会听。”
祂又补了一句:“但是,我在生你的气,因为本子不是你最重要的。”
“……”
荀听揉了揉眉心,道:“因为你生闷气?你这些天才不来找我?”
废墟周围,众人望向恐惧的灰雾深处。
而在红光围绕之中,那游走在世间的隐藏三阶梯朽神手持着削铁如泥的陨石黑血利刃,却在荀听面前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第106章 归处
恶名薄的头被围巾包裹得只剩一条缝,两只眼睛透过缝隙看向荀听。
“……”
荀听看着祂,叹了一口气。
通过黑聆的这场闹剧,荀听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儿:恶名薄是随意游走在人间的,若用请神的方式让恶名薄即刻降临在自己的身边,需要献祭出请神之人咒名。
荀听第一次见恶名薄履行朋友的愿望,是在赫伊曾的命令下。但赫伊曾的咒名显然没有消失,他甚至还能继续念诵咒文,也就是说,赫伊曾第一次遇见恶名薄并不是通过请神。
于是荀听随口问了一句:“你之前是怎么遇见赫伊曾的?”
恶名薄摇摇头,说:“我忘记了。”
荀听心想,或许赫伊曾掌握一种“诱捕”恶名薄的法子。
黑聆久久没有听到令他满意的声响,烦躁地再次呼唤咒文。
荀听走到黑聆身边,黑聆朝他瞪着狰狞的眼睛,道:“伟大的恶人圣偶,我许愿你把他杀掉,碎尸万段!”
恶名薄身上的红名开始游动,那是黑聆的咒名,像一个新鲜的烙印,红色面积在不断扩散,它让恶名薄感到了痛苦。
恶名薄攥紧了手中的陨石黑刃,站在原地不动。
荀听似乎听见祂的喉咙里传来一阵饿兽般的低吼声,仿佛在催促着祂快点履约。
“我……一会儿得把这里的人都杀掉。”恶名薄道,“小溪,你离开这里吧,我还能忍一会儿。”
黑聆愤怒地望着恶名薄,道:“你在干什么?你是我召唤来的!我为你献出了祭品,你必须得听我的命令!否则你会被混沌之主惩罚!”
恶名朋友的训斥让灼烧之痛更甚,恶名薄只好和他道歉,朝荀听举起了刀刃。
“你刚才说,你会听我的话。”荀听面不改色道,“我命令你不要听从他的指令。”
“可是……”恶名薄第一次恳求试图祂的朋友,“小溪……不要这样,恶名朋友的愿望之间产生冲突,会让我更疼,我需要先去做完第一个愿望……”
荀听却认真地盯着祂的眼睛,指着黑聆,说道:“他的话会让你疼,本子,他不该是你的朋友。”
恶名薄看上去并不明白荀听的意思。于是,荀听从祂手中拿过陨石黑刃,锐利的边缘在他的手心划了一道伤口。
他把围巾的缝隙向下一拉,彻底遮住了恶名薄的眼睛。
恶名薄身体中的低吼声音更狂躁了,甚至使祂的声音产生了失真,祂不解道:“小溪……你干什么?”
荀听慢慢走到黑聆面前,黑聆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他朝原地不动的恶名薄吼道:“畜生!过来保护我!你在干什……”
荀听手起刀落,刀尖没入黑聆的喉咙,逐渐切割开他的身体。
他皮肤上丑陋的苔藓灵魂被刀刃吸附,荀听用力一拔,粘连的红色苔藓发出数人的尖啸,被从黑聆的肌肤上连根拔起。
黑聆发出痛苦的嚎叫。
他请神献出了自己的皮肤,丑陋狰狞的无皮血肉暴露在了风雪与灰雾之中,上面沾着的苔藓灵魂的残留在蠕动,如同腐肉上黑色的蛆虫。
苔藓灵魂还是没有被杀死,祂们只是暂时被剥离。
荀听趁此机会,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那是塞缪尔弟弟的遗物——将匕首猛地插入黑聆的心脏。
黑聆发出近乎非人的尖叫,胡言乱语道:“畜生,畜生……你们都是……伟大的厄婴混沌……给我……”
最后,荀听拖拽着这个嘴里念念有词之人走到孝碑前,拨开孝碑的肉花,将黑聆和扭曲的苔藓灵魂一齐扔了进去。
他说:“跟你的狗屁混沌忏悔去吧。”
做完这一切,荀听吐出了一摊黑血。
但他并没有痛苦,反而感到一身轻松。系统也提示他剩余两个事件进度已完整。
狂风与遮天迷雾慢慢消散,荀听擦干净身上的污秽,走向恶名薄,轻声说道:“你走吧,待会儿他们会过来。”
恶名薄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灼热的恶名陷入沉睡,祂的身体不疼了。
祂扒开围巾,呆愣愣看着荀听。
祂似乎感知到了对方生命气息的衰弱,问道:“小溪,你怎么办?我要找你,还去原来的地方吗。”
荀听道:“我要离开这里了,下一次……我也不知道会在哪儿醒来。”
恶名薄抓住荀听的衣袖:“你向我许愿,我帮你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我是腹中怯者的容器,承载着莫诺的意志,祂奄奄一息了,我得把祂送到一个归处去。这是我的任务。祂若离开,我也活不下去。”
“归处是哪儿?”
荀听望向孝碑,说:“能让她的灵魂安息的地方吧。”
“小溪……”
恶名薄唤了他一声,沉默了半天,慢慢说了一句,“我不生闷气了。”
荀听哭笑不得,摸了摸祂领口里的小白猫,说道:“往后你得自己给它做奶干了,很简单。”
雁鸣与一众佣兵团围了上来,荀听让恶名薄离开,祂犹豫了一会儿,身影还是消失在了原地。
雁鸣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荀听只说道:“灾祸已经解决了,黑聆也已经死了。”
雁鸣掐腰,在众目睽睽之下长舒一口气,只好说:“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荀听反问道:“你不觉得黑聆该死吗。”
“我觉得他该死。”雁鸣说,“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我隶属大荒司,我有我的职责。我们会以劫持重要遣送犯和扰乱治安的罪名抓你。”
荀听道:“我拒绝逮捕。”
雁鸣给他戴上了镣铐,说道:“这件事不是你拒绝就能行的。”
荀听道:“拒绝不了,那我以死谢罪吧。”
“你……”雁鸣现在发现荀听比在比赛场上更令他“惊喜”,他无奈道,“你又想干什么,小帅哥?”
话落,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喊。雁鸣朝声源望去,发现莱特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倾塌的教堂废墟之上。
他踩在解梦神女雕像破碎的手臂上,正对着孝碑的一面,朝荀听招呼。
“我就剩下最后一把开锁的钥匙了!”莱特说,“小溪,你抓紧时间跳进去!”
莱特一边喊,一边熟练地将一个表面崎岖的金属圆球摁到孝碑表面。
空气似乎在震动,周遭尘土开始泛起波澜。
石碑上的肉骨朵开始集中游向一点,在莱特的手下凝结出一朵巨大的肉喙。
熟悉的肉喙旋转着打开,祂发出婴儿的啼哭,露出花心处包裹着的一张稚嫩的脸庞。
巨大的婴嘴吞掉了莱特的钥匙,心满意足地咧开笑容,发出咯咯的声音,祂的脸部中心开始凹陷出一个黑洞。
随之,整个孝碑开始以一种迷幻的、不受物理规则约束的姿态“解体”,黑色像是世界的模型出错造成的缺口,铺在地上,组成一个圆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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