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京朝她点点头。
他们聊天的时候,宫明决的黑色宾利已经停靠到酒店门口,后排的车门也被戴白色手套的司机恭恭敬敬地拉开。
阮玉京迈步走上车,拿出手机。
他的收件箱里总共躺着三条未读消息,都是谭博给他发来的。
第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在下午的三点多钟——将近四点钟的时候,隔了将近十分钟,第二条消息发过来,又过了半分钟左右,手机第三次震动。
【谭博:警察来了。】
【谭博:人被救出来了。】
【谭博:我们撤了。】
第三条消息发过来之后,他们所在的会场出现小规模骚乱——一帮刑警未作通知,进入会场,之后便将底下坐席当中的某个人,台上正在发言的某个人,铐上手铐,带了出去。
坐席之中的那个人跟阮玉京同排,只隔了四个座位,他的反应相当快,几乎刑警们刚刚进门,他拔腿跑了出去。
他跑得那么快,好像膝盖完全没有受伤,秒速一度赶超百米飞人,要不是台上某位Alpha反应更快,赶在他冲出会场的侧门之前,第二次使用信息素压制他,他今天恐怕还真能够逃之夭夭。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几乎只过了三分钟——甚至不到,上一刻还光鲜亮丽备受人推崇的一对父子,下一刻满脸羞愤却又无可奈何地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被押出会场。
因为这番变动,台下出现短时间骚乱,他们的状态却丝毫没有影响台上人的发挥,刑警们离开十分钟不到,短暂中断的流程得以继续往下进行,整个签约仪式也最终得以如期完成。
中间的衔接太过流畅,以至于台下的观众几乎怀疑主办方其实早有准备。
当然也只能猜猜,他们是没有机会去验证了。
“好了,别看了。”车后排,宫明决见阮玉京一直盯着手机,好像视线变成了蛛丝黏在了那上面,开口对他说道:“证据都提交了,人抓了,穆锐也救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警察就好了。”
阮玉京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朝他看去,过了一会,他把手机塞回衣兜,点点头,“嗯。你说得对。”
城市的道路上,黑色宾利正在疾驰,车外的路灯一闪即逝,窗外是漆黑一片的夜色,茫茫的,仿佛一眼看不见尽头,眼见的玻璃镜面又是那么得近,清晰倒映出阮玉京的脸。
阮玉京静静看着那张脸,而后他便发现那张脸上所呈现的情绪,跟他半分钟前给宫明决的回应截然不同。
他一点都不觉得宫明决说得对,并且丝毫不打算像他说得那样袖手旁观——交给警察、接受审判,然后坐上几年或者几十年牢,最后毫无愧疚地重获自由、重启人生,这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
车此时路过小钟山疗养院,再往前行驶10分钟,他们抵达此行的目的地。别墅门禁系统认识他们的车,远远地识别出车的型号和车牌号,缓缓地朝两侧打开。
在那两扇漆黑色的大铁门完全打开之前,在别墅门口的两盏路灯下,阮玉京看见一辆眼熟的车。
是一辆雷克萨斯,暗红色,几年前的老款,看起来开了不短一段时间。
他看见那辆车的时候,车里的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下一刻推开车门走下车,静立在车门边,眼睛不眨地看着他们。
他大概听说了下午发生的事,继而预料到接下来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郁绍元都被抓了,他离那两扇铁门还能有多远?
于是第一时间跑来找阮玉京。
有可能为了阐明自己行为的动机,也可能为了求得阮玉京的原谅,或者先阐明自己行为的动机,再乞求阮玉京的原谅,当然也可能是来示威的,说些自己无论如何不会后悔的话。
可惜阮玉京半分聆听的意愿都没有。
活在这世上二十多年,谁还没点不顺心的事?阮玉京自己就藏着一堆不顺心的事,他自己一堆事都还忙不过来,哪里有心思去当别人的知心大哥哥?
嘱咐司机不用停车,一路开进了别墅里面。
不过,他虽然没有兴趣听黎彦诉说心事,因为黎彦的忽然出现,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回到别墅后,他先脱下外套,拿出手机,之后便解锁屏幕,给谭博发过去一条消息,【胡远文现在什么情况?】
谭博的回复不一会儿就发来了,【还好好在那儿待着呢,需要我现在就把他交出去吗?】
大概两个多月前,胡远文提交辞呈离开小钟山疗养院,之后他便在黎彦的安排下打算出国,可惜他运气稍微差了点,办理签证的紧要关头,他因为一桩诉讼被限制出境。
诉讼一直拖着,没有判他确实犯了罪,也没有还他清白,证明他其实无辜,他没办法继续办理签证,又不敢继续留在北城,在黎彦的帮助下,辗转去到别的城市。
可惜到了那儿,他的运气也没有好转,刚刚找到合适的单位,入职不到一星期,他犯下严重错误被辞退。
那之后,他的身上不仅背着官司,履历上也有了污点,再要找到合心意的工作,职位也好、薪资也罢,非得降低点要求才行。
他不愿意降低要求,就这么蹉跎下来。
他也一度再次寻求过黎彦的帮助,可惜黎彦嫌他烦了似的,再没有搭理过他,万般无奈之下,他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帮助。
那个陌生人,很巧,就是阮玉京。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官司、履历上的污点都是拜阮玉京所赐,住在阮玉京提供的房子里,吃穿也都由阮玉京保证,除了行动通信受到限制,他的日子过得十分逍遥。而现在……
现在不出意外的话,他逍遥的日子差不多是要结束了,而且是永远结束,再不会有重新来过的可能。
阮玉京点开输入键盘,敲下几个字,【交出去吧。】
发送完消息,桌上的座钟“咚咚”敲了几声,不知不觉十点钟了,阮玉京放下手机,回头去找宫明决,却一眼没在起居室里看见人,推开二楼主卧的房门,就见宫明决正背对着自己站在落地窗旁边,两根手指掀开窗帘,仿佛正一边喝水,一边欣赏窗外的夜景。
阮玉京关好房门,“看什么呢?”
宫明决没有回头,他维持之前的姿势站在落地窗旁边,告诉阮玉京,“他还在外面站着呢,确定不把他喊进来,听听他想说什么吗?”
阮玉京走到他身边,向外看了一眼,只见几十米外的一盏路灯下,一辆暗红色雷克萨斯仍然静静停着,身形高瘦的Beta——不对,他现在是个Alpha了——身型高瘦的Alpha也仍然静静站着。
气温虽然一日日转暖,夜里的风仍有几分寒凉,他穿得单薄,人也单薄,被冷风那样吹着,看起来还真有点可怜。
阮玉京耸耸肩,“没兴趣。”
宫明决看向他,有些无奈似的。
他倒是没再继续劝说阮玉京了,好像比起劝说,他刚才的那句话也更像是在试探——试探阮玉京对黎彦到底是什么态度?他是因为生气才对黎彦避而不见吗?还是单纯只是无所谓?
所以得到结果之后,他便不再坚持。
把手上握着的玻璃杯放到身侧的桌子上,他转过来面对着阮玉京。
阮玉京正两条胳膊环着他的腰,下巴压在他的肩膀上,好像经过一整天的忙碌,他整个人都倦怠极了,于是一回到家,他便迫不及待地放松整副身心,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宫明决的身上。
像一只猫,宫明决则是他躲起来睡觉的小纸箱。
宫明决说:“还记得我之前跟你提过的家庭聚会吗?”
阮玉京看向他,慵懒闲散的情绪这一刻都从他身上消失了,紧张和局促都浮现出来,“记得——然后呢?”
宫明决说:“时间确定了。就在下周日。我妈让我务必喊你一起过去,怎么样?有时间吗?”
阮玉京看着他,过了一会——好一会,“我是不是很久没理发了?”
“你觉得我要先去理个发吗?”
宫明决被他逗笑了,笑完了,抓一把他耳后的发丝,“理一下吧。正好我也很久没理了。到时候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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