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头被他俩吵得头疼,用册子拍了拍苏鹤亭的手臂,示意他也走:“走走走,你也走,去103号监禁室。”
103号监禁室是苏鹤亭熟悉的地方,他两次进入惩罚区都在这里。
大姐头进门坐下,把高跟鞋踢掉,指着不远处的椅子:“坐。”
苏鹤亭坐下。
大姐头拨开颊边垂落的银发:“你昨天射杀卫知新的枪是从哪里来的?”
苏鹤亭说:“卫知新送的。”
大姐头半靠着椅背,算是休息。闻言微点了点头,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按照刑天规定,拼接人不能持枪。上面一定会问那把枪的来历,大姐头要的就是这个答案——枪是卫知新上次追杀苏鹤亭落下的,不是从他们武装组这里弄到的,要追究也追究卫知新,跟她没关系。
至于那把枪为什么会弹药充足,她会说不知道,苏鹤亭也会说不知道,上面就算想追查,也没办法,因为枪已经丢了。
大姐头说:“眼下不是进惩罚区的好时机,一会儿我还要应付上面派来的人。但根据你发给和尚的短信,你说你现在就要进去?”
苏鹤亭说:“现在。”
大姐头脸上没有疲倦之色,她双眼清醒,没有和尚那么好骗:“你这么着急,真的是因为发现了珏?”
苏鹤亭的话半真半假:“对,不然我进去干吗?尽快做完这个任务我才能自由。”
大姐头说:“珏在哪里?”
苏鹤亭不知道,但他得装作知道,说:“惩罚区城市外的神魔地,NPC说那里有很多‘神’,都是系统。”
大姐头不着急,她心里有时间:“你上次从惩罚区出来怎么不提这件事?”
苏鹤亭露出“啊这样吗”的表情,很是无辜:“我没提吗?”
大姐头懒得跟他周旋:“你没说实话,苏鹤亭,我知道你会给自己留足后路,但我必须知道惩罚区的全部信息。这次我可以当你忘了,下次就不一定。”
苏鹤亭无所谓:“我是个好孩子,我什么都会说。”
大姐头说:“你该感谢惩罚区有屏蔽器,否则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眼中。”
苏鹤亭也感谢屏蔽器,说起来那只铃铛还在他的兜里,他一上线就能摸到。相比被威胁,苏鹤亭更讨厌监控,尤其是无时无刻的监控,那让他感觉很不自由。
大姐头长叹一口气:“惩罚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别,”苏鹤亭抗拒,“不要,我不是什么救世主。”
大姐头觉得好笑:“当个英雄还委屈你了?卫达的人造人计划已经启动,或许很快,人造人就会作为新的战争武器出现。我要告诉你,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不多了。
苏鹤亭怀疑再聊下去惩罚区的天都该亮了。他切换尾巴接口,临上线前忽然想到什么,问:“卫达不会冲进来把我一枪毙了吧?”
大姐头说:“我没死!”
苏鹤亭安心了:“有事叫醒我,我会替你问候珏。”
音落,他的尾巴插进了接口。
监禁室忽然模糊,大姐头似乎说了什么,但是苏鹤亭听不见。他耳边环绕着熟悉的电子音,比以前更加清晰。
“欢迎来到惩罚区。
“本次体验时长为——”
电子音话没说完,苏鹤亭周身一冷,瞬间睁开了眼。寒冷的雨夹杂着冰雹,纷纷打在他身上。他不由得抬起手,遮挡了下面部,然而风太大了,刮得他几乎无法睁眼。
“喂,”苏鹤亭甩过尾巴,尾巴尖端切换成小灯,“检查员!”
冰雨即刻打湿了苏鹤亭的头发,周遭漆黑,是无边黑暗。他的尾巴被风吹得摇晃,那点灯光明明灭灭,像是怒浪波涛间颠簸的一叶小舟。
谢枕书从黑暗中睁眼,听到了召唤。
第37章 掉落
苏鹤亭的尾巴灯没坚持几分钟, 忽然灭了。他试着甩动尾巴重新点亮,但都无果。
是光都会熄灭。
苏鹤亭记起检查员的话,放弃点灯。冷冽的风从领口灌入, 冻得他一个激灵。他攥紧衬衫领口, 想要阻止风。可惜衬衫太薄, 寒意并没有减少。
什么鬼天气。
苏鹤亭努力睁大眼,改造眼的信息探测只有简单的几行字。
【X字巡查, 攻击目标不存在。】
不存在?
苏鹤亭顶着冷冽的风,环视茫茫黑暗。今天的惩罚区比前两次更黑,什么都看不见。他掏出兜里的铃铛, 使劲晃了晃, 但是风雨太疾, 铃铛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我在这里。”
不远处突然响起回答。
“我在这里!你往这边走。”
这个声音讲话字正腔圆, 像是深夜男主播,就是微显刻意,并不放松。
苏鹤亭寻声而去, 在黑暗中踢到什么。
那东西骨碌碌地转动几圈,继续说:“再来点灯光吧,看看我是谁。”
这句话仿佛落入池塘的石子, 敲出无数回响。
“雨这么大。
“你是来看我的吗?真好。
“长官也曾来过。
“但是他从不点灯,也不讲话。他徘徊在这里, 像个机器人。
“可我亲眼看见过他在暴雨中痛哭,那一幕犹如电影画面,被祝融定格, 反复凌迟。雨和火交错的夜晚, 他啊——”
苏鹤亭右手火星爆溅,轰向前方, 打断了这些声音。他的火亮了片刻,照清周围。
此处应该是个天台,难怪风这么大。但周围挂满了头。这些头好像蝙蝠,一个挨着一个,青白的脸被冻得发紫,全部睁大眼注视着苏鹤亭。
苏鹤亭说:“唠唠叨叨,烦死了!”
他一听见“痛哭”两个字就感觉不妙,天作证,他没想窥探检查员的过往,那太不礼貌了,没人愿意自己的痛楚和狼狈被这样传播。
飞头獠子被火光吓到,它们纷纷闭眼尖叫:“是火,快熄灭它!”
苏鹤亭抬脚踹倒废弃的栏杆,警告它们:“不许吵!”
飞头獠子抽抽搭搭,止住尖叫。它们胆子还没有土拨鼠大,在苏鹤亭面前战战兢兢。
苏鹤亭挑了颗长相没那么恐怖的头,解下它的头发,拎在手中,问:“这是哪儿?”
飞头獠子说:“这里是花儿广场!”
苏鹤亭接着问:“你们在这儿干吗,附近有厌光?”
飞头獠子听见“厌光”这个名字,就怕得瑟瑟发抖,他们也不喜欢被厌光捉去当收音机:“没有、没有!附近要是有厌光,我们早就跑掉了。我们待在这里举行歌唱会,今晚是难得的好天气。”
正在被冰雹砸的苏鹤亭:“……”
他开始算账:“你们见人就讲长官隐私?”
飞头獠子大哭:“没有、没有!我们把您误当作征服者了!”
苏鹤亭说:“征服者?”
飞头獠子说:“就是以长官为首的弑神队伍,统称‘征服者’,他们前几年到处杀神魔呢。”
苏鹤亭“唔”了一下,若有所思。
飞头獠子没等到下一个问题,按捺不住,自发说:“征服者有上千人!”
其他头纷纷附和:“征服者有300个队伍!”
“可惜被祝融杀光啦!”
“只有长官。”
“长官能复活!”
“他看着大家被活活烧死。”
“他啊——”
苏鹤亭烦道:“别讲了!”
飞头獠子顿时噤声,在苏鹤亭手上的这颗头尤为害怕,它哭着说:“我们没有恶意。”
苏鹤亭说:“骗鬼呢,刚不是你们喊我过来的?”
飞头獠子狡辩:“我们只想和您聊聊天。”
苏鹤亭不信。他的猫耳被冰雹砸得生痛,想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可他直觉这些头没讲实话,前方或许有什么东西在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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