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枕书不想跟武装组碰面,正欲离开,忽然听见其中一人说:“这里是个好地方啊,吴耀是怎么发现的?”
一个人回答:“不是吴耀发现的,是个机器人给他讲的。”
另一个说:“我最恨机器人了,全都不是好东西,吴耀怎么跟机器人混到一块了?”
这人道:“他上次来做先锋队,被子弹打中,是那机器人把他救了。他本来打算赖下不走,却发现那机器人在窝里藏了好多人的内脏,估计是经常把人拖回去解剖。吴耀被吓个半死,伤还没好全就跑了。这地方就是那机器人给他说的,他来这儿拿过罐头,把位置记住了。”
一个讥笑:“他也算大难不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后福。”
另一个说:“他保不齐要升官了,正带着好些人在外面,说是要抓住那机器人审问。”
那个问:“什么机器人?武装的吗?那逮到一只可值钱了。”
这个道:“不知道呢,说是有八条手,奇形怪状的。不过吴耀说它好対付,几颗子弹就能解决……”
谢枕书猛地回过神,立刻原路返回。
天快亮了,风正是最大的时候,虽然没有下雪,却都是飞舞的雪屑。来时不感觉路远,回去却仿佛要走很久。谢枕书顶着狂风,穿过黑夜,看见前方隐约的火光。
那烈火把旧居民楼全部点燃,烧成了长夜里的巨大火把。浓烟滚动在飞雪里,谢枕书踩着台阶飞奔而上。他踹开被堵住的房门,看到正在燃烧的一切。
显示屏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玻璃缸里的营养液淌得到处都是,缝合心脏不见了,物架上的东西也被一扫而空。
医师的机械臂被拆卸下来,有一条穿过窗玻璃,用来挂它喜欢的黑板。
黑板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我忏悔】
谢枕书盯着那三个字,两秒后,他俯身掀开坐垫,从底下的武器箱里拿出枪和子弹,然后离开。浓烟呛人,长官在给枪上膛的同时,沿着凌乱的脚印追去。
远处《保卫联盟玫瑰之歌》正在响。
第152章 今夜
谢枕书在雪地里走了几公里, 找到一个废弃的加油站,这里被草草布置过,是那批人落脚的地方, 依稀能看见五六个光点在闪。他滑下雪坡, 隐入阴影中, 有几个人正在附近抽烟。
一个人说:“它的那什么,音响, 是叫音响吧?那东西关不掉吗?一路上都在吵,烦死了。”
《保卫联盟玫瑰之歌》还在断断续续地响,这是医师的特别设置, 它每天都在单曲循环这首歌。只要这首歌没停, 医师就还“活着”。
另一个人接过上一个人手中的烟, 说:“关不掉, 这些机器人都复杂得很,反正我是搞不懂。”
又一个人说:“它跟武装机器人长得不一样,带回去能卖掉吗?”
第一个人道:“卖是能卖, 就是卖不了多少钱,老刘说它是家政机器人,现在谁要家政机器人啊。”
“那个小的能卖多少钱?”
“小的更不值钱, 就一破烂废铁。”
“这趟白干了,吴耀他妈的吹得天花乱坠, 结果就拖回来两个破烂。呸,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继续跟着队长。”
他们轮流抽着一根烟, 没发现谢枕书, 还在低声发牢骚。长官注意到他们腰间除了一些金属装置,还别着一些小物件, 这全是医师房间里的收藏品。
一个人把烟抽完,突然问:“你们瞧见那个了吗?”
另一个答:“哪个?”
这个道:“那个心脏,恐怖片似的,还在跳。那个东西可能很值钱,吴耀把它从玻璃缸里掏出来的时候一声不吭。”
“老刘怎么说?”
“别管老刘啦,他认出好货还能实话告诉我们?肯定和吴耀商量好了,两个人回去分。”
谢枕书从他们的交谈里记住了两个名字,除了叫吴耀的,还有个叫老刘的。老刘很可能是个从光轨区出去的幸存者,对这里的东西颇为了解,大家很信他的眼光。但这批人人心不齐,各怀鬼胎,以前不服队长,现在抱怨吴耀,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一个人忽然叹起气来,其他几个人问他怎么了,他说:“枪是我们借给吴耀的,他一个臭逃兵,哪有武器?现在东西都被他占了,就分我们一些破烂,我们又不是收废铁的。想想真亏,亏到我咽不下这口气!”
另一个人沉吟片刻,示意所有人凑首,低声说:“我算了一下,我们现在到手的这些东西卖了也不过几千块,买包烟都不够。兄弟几个怎么说也给他们卖过命吧?不提刚刚对付机器人,就说杀队长的时候,我们可是冲在最前面的。没有我们,他老刘能轻易杀了队长?队长可得几个人摁着才行。既然他们不义在先,咱们又何必跟他们客气?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弄死老刘和吴耀太简单了。”
那个说:“想法可以,但老刘叫了八个精锐保护自己和吴耀,把那屋子守得像铁牢,咱们兄弟总共就四个人,不一定搞得赢啊。”
这个清了清喉咙,一口痰吐到脚边,道:“正面冲肯定不行,得想点办法。”
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似乎都在想办法。
过了一会儿,有个人问:“怎么都不讲话了?”
“其实除了人数,我们的装备也比他们差,真要起了冲突……”
“那就等会儿睡觉的时候动手!我吹哨,你们开枪,直接把他们打死在睡袋里。”
其余三个人顿时应声,都觉得这办法不错,他们原本就是清理队伍,在路上杀的幸存者不少,干这活儿很专业。
一个说:“杀完人把睡袋扔去雪坡后面,明早跟其他人碰头的时候就说那机器人突然发狂,把他们全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没人知道是咱们干的。”
早上他们还要和其他小队汇合,所以睡觉的时间不多,眼看天就要亮了,过几分钟就该进去了,四个人迅速谈妥了各自的射杀任务。
一人道:“进去吧,都别露了马脚,老刘眼睛可毒得很。”
四个人两前两后,肩抵肩地朝屋子的方向走。正此刻,屋子的门陡然开了,出来个样貌斯文的中年男人。
四人中一人喊:“老刘,出来撒尿?”
老刘稍稍点了下头,目光将加油站绕了一圈,没看出异常,最终回到他们四个人身上,笑道:“放风辛苦了,快进来暖暖,里头烧了热水。”
说着,他就让开些身体。
一人说:“热水好,可冻死——”
这人还在说话,“突突突”的枪声就打断了他。只见变生肘腋,这人瞬间就被打成了冒血的筛子,一头栽向地面。旁边的还没反应过来,也被子弹扫到,后边两个人猝不及防,被血喷得满头满脸都是。
一个嗓子眼卡壳,跌坐在地上,掐声尖叫,尖声还没有持续两秒,就被子弹爆了头。另一个撒腿就跑,嘴里喊道:“自己人!别别——”
“嘭!”
枪声一响,他就倒地,喉咙里的血“咕嘟”一下涌出来,缓缓淌在雪地上。
谢枕书静无声,指腹贴着扳机,在暗处注视着全过程。这突变发生不到一分钟,刚还在商议着如何杀人的一行人先被杀了。
老刘指挥精锐:“把他们装备扒了,尸体拖到雪坡后面去,别耽误事。”
门后走出两个精锐,依言拖尸体。老刘皱眉盯着,待他们到雪坡那边,又对后面剩余的人说:“大伙儿都知道,钱就那么多,要是人都活着,哪够分?所以我没办法,为着你们,甘愿做这个恶人,开枪吧。”
他话音一落,身后另外两个精锐就开了枪。光打两枪不保险,“突突突”声足足响了五秒,这下又死两个,正好倒在雪坡跟前,拖都不用拖。
老刘又点了下头,对这结果很满意。风太大,吹得他直咳嗽。他掩起唇,说:“好了,现在就剩咱们六个人,一会儿车到了,知道该怎么说吧?钱先不着急,都在我保险箱里放着呢,等我安全到家,挨个给兄弟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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