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亭竖起猫耳,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没有听见其他动静。他拎着小顾,跃过车库的排水沟,找到了那辆T型装甲车。
“进去。”苏鹤亭拉开车门,把小顾塞到了旁边座位。他坐在主驾驶位上,发现启动装甲车的信息卡就搁在旁边。他转头向后看,后排座位上规整地放着一排武装箱。
“很神奇吧?”小顾也转过头,半趴在自己的靠背上,“城市内部有很多武装点,天亮就会刷新,我们百分之八十的武器都从这里得到的。”
苏鹤亭说:“你们真没往主神系统内部派卧底?”
刑天对拼接人都没有这么贴心。
“实不相瞒,这个问题我也思考过,”小顾转回去坐好,“听说——”
他的声音中道而止。
苏鹤亭觉察不对,猛地回头,正对着的玻璃上倒趴着一张半人大的脸。
那脸布满皱褶,像是加速衰老后的产物。两只眼睛凹陷下去,浑浊污黄,转动时酷似壁虎,还带着“咕嘟”的音效。它嘴唇干裂,张嘴时能看见一片寒光,不明液体从齿间溢出:“肉……”
苏鹤亭想也不想,启动装甲车。他一脚油门下去,车“嗡”地冲出去,一头扎进前方的车屁股里。
小顾延迟的叫声终于响起:“走!走!这是个难缠的玩意儿!”
苏鹤亭打着方向盘,车头笨重地左转,T型重甲车头跟着撞歪了一旁停靠的车辆。
“哐当——”
周围车辆都被撞得车身歪斜,装甲车轮胎扭在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
苏鹤亭透过倒车镜,看见后方还挂着几张脸,都瞪着那枯瘪的大眼。
“我是小顾,”小顾对通话器喊,“报告,我们遇见黑蠕虫①了!”
小顾那头的车玻璃“嘭”的响了一声,黑蠕虫的脸紧紧吸在上面,把五官都给贴变形了。从近处看,它口腔内部的寒光正是密密麻麻的注射针头。
这他妈被咬一口,不死也残!
苏鹤亭车技奇差,倒车实在难为他,好在T型车头做过改装,就是用来冲路障的,他索性一路撞出去。
“这东西没有四肢,是蠕虫,蠕虫你知道吧?!底部带吸盘,很难甩掉,喜欢群居……这里怎么这么多!”
车灯晃过车库深处的墙壁,小顾顿时倒吸口凉气。那墙壁上爬满了黑蠕虫,有几个个头出挑,腰身将近五六米粗。
装甲车碾过排水沟,苏鹤亭已经看见了出口。他加足马力,谁知车顶部“啪”只一声重响,有黑蠕虫从上掉下来,吸住了车顶。
车窗前的那只狂喷毒液,紫红色流满玻璃,苏鹤亭闻到刺鼻的臭味。好在几个车窗都是紧闭的,只能听见黑蠕虫们疯狂的撞击声。
小顾掩住鼻子,被黑蠕虫的脸包围让他深受刺激,吼道:“上去见光,晒死它们!”
车顶“嘭”声密集,不知道有多少只黑蠕虫掉在上面,正在用嘴啃食顶部。紫红色液体到处流,那股腥臭味充满鼻腔,让苏鹤亭胃里翻腾。
蛮牛般的装甲车撞开路障,后轮胎却“嗡——”地拖出长鸣,猛地颠簸一下,被黑蠕虫卡住了。
“肉……”黑蠕虫的发声装置劣质,只会重复几个简单的字词,“人……”
它们相争着把身体塞进装甲车底部的空隙,像是群蜂拥的蛆虫,蠕动在车轮底部,就算被碾得血肉模糊,也毫不在意。
“这车能不能给个说明书?”苏鹤亭想要切换攻击,可是车内按钮多得像星星。
“俞骋!他妈的呼叫俞骋!”小顾把通话器扯下来,塞给苏鹤亭,扯嗓子对通话器说,“你告诉猫这车怎么开!”
苏鹤亭抓起通话器。
“收到。”里面的声音却不是俞骋的,而是检查员。检查员非常冷静,他说:“打开顶部第三排的红色按钮,呼叫车载系统,切换自动攻击模式。”
苏鹤亭照做了。他抬手打开红色按钮,听到车载系统的说:“欢迎使用T型-999号装甲车。”
车载系统的话音没落,车顶部又是一阵掉落的巨响。车顶没被砸穿,但声音太可怖了,仿佛是巨锤重击,还夹杂着钢化吸盘的摩擦声。
苏鹤亭说:“切换自动攻击模式。”
999号车载系统回答:“好的,正在为您切换自动攻击模式。”
车底部骤升,接着从夹层中亮出切割片,开始飞速旋转,把纠缠的黑蠕虫绞成肉块。肉块落地的声音很不好听,随之而来的还有潮闷的血腥味。
“底部清扫已完成……”
检查员说:“拒绝自动驾驶,继续攻击模式。”
车载系统正好问:“是否需要自动驾驶?”
“不要,”苏鹤亭说,“你继续。”
车载系统接收到“继续”这个词,亮起中控屏幕,上面是T型装甲车的三维模型。模型旋转放大,顶部覆盖着红色警告。
车顶外挡板“唰”地切换,中部凹下去,机甲更换,升起车载机枪。
“检测到异物攻击,”车载系统说,“正在处理。”
苏鹤亭听到“咔嚓”的固定声,紧接着机枪猛射,弹壳在“突突突”中纷纷掉落。
“继续朝外开,”检查员停顿片刻,“会开吗?”
苏鹤亭一脚油门轰下去,当作回答。
装甲车“哐”地碾过满地黑蠕虫,直接撞飞了栏杆,贴边冲了出去。
检查员轻声说:“做得好。”
他这句夸奖语气平淡,跟平时讲话没有不同,但放轻的声音好像在若有似无的耳语,让苏鹤亭耳朵痒。
猫使劲抖了下猫耳。
小顾没听到,他摸了下自己的腰间,说了句“我弹药不够了”,接着转身爬向后座的武装箱,“幸好我们先进了车内,不然满头黑蠕虫我想想就恶心。你要枪吗?”
他说着打开武装箱。
一股辛辣的味道乍然喷出,刺中了小顾的儿童墨镜。小顾当即捂脸,大喊了一声!
那盘缩在武装箱里的黑蠕虫弹起来,一口咬住了小顾的手臂。
“草!”小顾感觉到针头的扎入,一边去扯黑蠕虫的头,一边踹翻了武装箱。
枪支弹药摔了出来,其他几个箱子里都发出了撞击声。
——车里不止一只虫!
小顾当机立断,一屁股坐上去,把箱子压死,哭道:“我不干净了!”
苏鹤亭的车在路上猛刹,背部狠狠撞在靠背。他摁下所有车窗,在温度瞬间升起的时候回身,从小顾脚边抓起手枪,对着黑蠕虫打了发子弹。
黑蠕虫尾部弹动了几下,发声装置挤出“呲”的杂音。它不耐热也不耐弹药,背部的弹孔冒出烟,立即毙命。
小顾甩了下头,把脸上的墨镜甩掉。他汗如雨下,对苏鹤亭说:“刀,刀在我手臂下面……”
苏鹤亭从他没被咬的臂下抽出把短刀,沿着黑蠕虫紧咬的嘴卡进去,挑开软肉,里面全是扎实的针。
“我头晕,”小顾面色发白,强撑着笑了一下,“你小心点。”
黑蠕虫注射器里储存的液体多种多样,小顾不确定自己身体里的是什么,如果是神经毒液或者麻痹剂还好,大不了闭眼等死。他害怕黑蠕虫注入的是养殖场里的实验药物,那种带着刺激性,能让人体变异的东西。
“没事,”苏鹤亭出了点汗,问通话器,“这东西能拔吗?”
“不能,”检查员说,“跟小顾讲话,我马上到。”
苏鹤亭摁住其他几个武装箱,检查了遍锁,确定它们不会再弹出。
“箱子是锁住的,”小顾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的眼泪还没流尽,跟汗混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你明白什么意思吗?操他妈的,它们是刷新出来的,一直在武装箱里面,等着我打开。”
如果小顾把武装箱带到了地下管道里,或者箱子被别人捡走,后果都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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