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钟宴笙视线一转,果然见到了人群之中望着他这边的萧闻澜。
狗东西!
新仇旧恨一涌,钟宴笙立刻跳下马车,气势汹汹地快步走到萧闻澜面前,萧闻澜犹豫了下,没躲,由着钟宴笙生气地一拳打他肚子上。
萧闻澜哎哟一声,弓着腰求饶道歉:“我错了我错了,钟小公子,别生气了呗?”
钟宴笙绷着脸收回拳头,勉强消气。
他的力道也不重,萧闻澜半真半假地痛嘶了口气,解释道:“上次真不是我故意把你丢我哥那不管的,那天你进门后,我刚想跟进去,大门就嘭地合上了!我在外面等了半天,见你迟迟没出来才走的……”
钟宴笙狐疑:“真的?”
萧闻澜猛点头:“千真万确!我哥也没为难你吧?”
钟宴笙:“……”
钟宴笙不知道怎么说。
定王殿下的确没为难他,态度也不凶。
但是感觉比在长柳别院相处时要恶劣多了。
一想到那天那缕萦绕在鼻尖的冷香气息,他的耳尖又有烫起来的趋势,赶紧打住了念头。
周围其他人听萧闻澜的称呼,望向钟宴笙的视线隐隐带了几丝震惊。
钟小公子?
这就是前一阵京城里传得到处都是那个淮安侯府的假世子?
京中流言纷纷的,但大多都是对真世子的溢美之词和对假世子的痛斥贬低,将钟宴笙传得貌丑无颜、不学无术、性格阴暗。
钟宴笙出来的时候又总是戴着帷帽,看不见脸,跟“性格阴暗”似乎也贴得上,大伙儿就对他有了个大概的预设。
但全然没想到,这位假世子竟生得如春花明月似的,当真是……
他才不过十八,瞧着眉眼还有丝青涩,再过几年,也不知能长成什么样儿。
人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怀有天然的好感,周围的人渐渐靠过来,纷纷笑着打招呼:“钟小公子?还记得我吗,上次在长柳别院见过。”
“没想到小公子也来了,待会儿要不要共骑?我给你猎小兔子。”
“去去,别挤着人家小公子了。”
钟宴笙只顾着找萧闻澜算账,忘了周遭这么一群人,见他们都围了过来,有些害怕地躲了躲。
下一刻,围过来的人被毫不客气地分开,随即一顶帷帽盖到了钟宴笙脑袋上,裴泓不太耐烦:“去去去,都围这儿做什么。小笙,你的帽子。”
后面半句,倒又柔和了下来。
钟宴笙扣住帽子,哦了声。
云成也从人群里挤了过来,警惕地守在钟宴笙身边。
大伙儿看裴泓把钟宴笙挡在身后,不爽了:“景王殿下,给我们看看钟小公子怎么了,又不会掉块肉。”
“殿下真是过分啊,自个儿把钟小公子留马车里,也不告诉我们。”
“哈哈,有完没完了你们,当心吓着人家。”
“钟小公子,跟我共骑好不好?我给你猎小兔子!”
这位仁兄实在是孜孜不倦,钟宴笙忍不住回道:“我不要小兔子。”
那位仁兄得到回应,更兴奋了:“那我给你猎小山雀怎么样?”
钟宴笙缩了一下:“不要。”
他喜欢毛茸茸的、有大尾巴的踏雪。
如果踏雪能不扑他舔他就更好了。
裴泓看不下去了,朝那边不轻不重地踢去一脚:“闭嘴。”
那人遗憾闭嘴。
雁南山又被叫做“小南山”,离京城也不是特别远,是京城许多世家子弟常来游猎的地方,裴泓今日叫来了不少人,一大队马车停在山林外,小厮牵着马等候在旁,钟宴笙醒的时候,大伙儿正在分发狩猎的用具。
萧闻澜凑过来腆着脸道:“那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啊钟小公子?”
钟宴笙怀疑地瞅瞅他。
虽然戴着帷帽,又看不见脸了,但萧闻澜能明显察觉到钟宴笙的不信任。
萧闻澜当即拍胸脯:“你还不信我呀?虽然我看上去没什么本事,但我可是萧家的人啊!我们萧家的人,就没有不善骑射的。”
钟宴笙更不信任了。
萧闻澜除了有时候诡谲莫测的精神状态外,哪一点跟萧弄相似了?
连长相跟萧弄都不太一样。
钟宴笙悄咪咪地想,定王殿下有一半异族血脉,面容带着点异域风貌,生得比他见过的其他京城贵族都要好看。
就是有点变态,喜欢老头儿。
裴泓教训完那群骚动的人了,回头拍开萧闻澜的脑袋:“小笙自然是跟我一起骑马了。”
钟宴笙沉默了下:“我就不能自己骑吗?”
此话一出,周围一阵安静,连裴泓都面露诧异之色:“小笙,你还会骑马啊?”
钟宴笙郁闷:“我怎么就不会了?”
虽然他小时候因为生病很少出门,但到了姑苏后,淮安侯可是请了最好的老师来教他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他就算不是很精通,自然也是都会的。
萧闻澜搔搔脸,干笑了声:“那钟小公子就自己骑吧,景王殿下,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嗯。”裴泓将一个签筒递过来,“小笙,抽个签,就差你没抽了。我们分了三组,等到傍晚出来,比比哪一组猎物多。”
钟宴笙听话地抽了一根。
其他人顿时抻长了脖子,想看他抽到哪一组。
钟宴笙翻过来一看:“乙组。”
一半人顿时懊丧叹气,另外几个欢呼起来:“好!”
萧闻澜跟着一拍手:“妙哉!是跟我和景王殿下一组,等着我们带你夺魁!”
钟宴笙瞅了眼萧闻澜,感觉此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不靠谱,但还是很善良地点点头,应和了声:“嗯嗯。”
云成不会骑射,没办法跟进山,把抱着的一堆东西放下,边给钟宴笙穿护膝护腕,边唠唠叨叨:“少爷您小心着点,别受伤了。”
钟宴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跟人出来游猎,又受了其他人高昂情绪的影响,说不兴奋是假的:“知道啦。”
众人准备得差不多了,裴泓一声令下,钟宴笙轻轻巧巧翻身上了裴泓让人牵来的小马,跟在他身后,骑马奔向了山林。
与此同时,刚从朝中回来萧弄听完了暗卫的报告:“游猎?”
暗卫垂头道:“是,钟小世子与二少今早随着景王出城,这会儿已经进了雁南山。”
萧弄眼神一沉,望向窗外的晴空。
行军打仗,讲究的是天时地利人和,天气是一大制胜因素,萧弄能做到百战百胜,与能看天象预测天气有很大因素。
这会儿虽阳光灿烂,但昨夜看天象,晚些恐怕要下暴雨。
山林中的气息极为清新。
钟宴笙牵着缰绳,行在山道上,心情渐好。
前面的萧闻澜正在跟裴泓说话:“我听说今儿太常寺卿家的千金会跟女伴去燕南山,前日听你说要出来游猎,我还以为你打算去燕南山,偷偷瞅瞅那位千金呢,结果跟过来一看,来的是雁南山。景王殿下,你是不是走错地了?”
京外有一个“雁南山”和一个“燕南山”,雁南山又被叫做“小南山”的原因就在于此,方便弄清楚哪儿是哪儿。
这两个地方都适合游猎,就算是熟悉京城的人,都会偶尔走错地方。
裴泓牵着缰绳,闻声啧了声:“德王今日也要游猎,去了燕南山,我去不是自讨没趣么。少提这些不愉快的事。”
德王家世优越,又得陛下宠爱,一贯看不起裴泓,撞上了少不得就是一顿尖酸刻薄,说话极为难听。
萧闻澜懂了,咂咂嘴:“好吧。”
钟宴笙听着他们说话,猜到陛下为景王与太常寺卿家的千金赐婚一事恐怕已经传遍了。
裴泓就算再不乐意成亲,也逃不过这桩婚事了。
一想到这些,裴泓显然更心烦了,回头看了眼乖乖跟在后面的钟宴笙:“小笙,过些日子我打算设个私宴,邀你们来我府上喝喝酒,届时你把那位钟少爷也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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