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展戎迟疑了下,道,“小公子有所不知,主子其实……不会水,也很少坐船,这会儿有些胸闷不适,所以待在舱房里,不想见您。”
说完,赶紧补充:“这会儿殿下心情正糟糕着,您先别过去,也千万别说是属下说的。”
钟宴笙:“……”
好像明白了。
难怪他到处找都找不到萧弄。
钟宴笙在姑苏长大,姑苏水多,船也多,比展戎他们要懂怎么缓解晕船的症状,从怀里把一直贴身藏着的香囊拿出来,递给展戎:“你把这个给定王殿下,问问他要不要见我。”
闻闻这个药草味能舒服点。
他会给人揉脑袋,揉了也能舒服点。
萧弄要是见他,他就帮帮萧弄,要是还是不见他,他就真的要生气了。
展戎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东西去找萧弄。
昏暗的舱房中,萧弄靠坐在床头,捏捏眉心,神色有些懒倦,见展戎回来了,脸上恢复没有表情的状态。
展戎双手将香囊递上:“主子,小公子让属下将这个给您,问您要不要见见他。”
见到是自己送进宫的那个香囊,萧弄随手接过来。
被钟宴笙贴身藏了那么久,除了药材本身的清苦香气,似乎还添了一缕幽淡的兰香,极大的抚慰了萧弄胸闷烦躁的心情。
他紧拧的眉心松了松,眼皮也没抬一下,语气无情:“不见。”
就一阵子没见那小雀儿,他身边除了钟思渡哥哥景王哥哥,又多了个新的歪瓜裂枣。
离那么近说半天话,也不怕被传染了丑气。
展戎也不意外:“是。”
背过身去还没走出屋,身后又传来一声:“他吃了?”
展戎忍着笑:“是,小公子对王伯的虾鱼包很满意。”
萧弄冷淡地嗯了声,等展戎退出去了,才捏着香囊凑在鼻尖,闭上眼深深嗅了嗅。
都说了不会再上当了。
害他多想那么多,松口见人就输了。
等钟宴笙自己耐不住了找过来,再考虑考虑要不要见他。
嗅了会儿香囊舒服了些,恶心想吐的感觉也消散了,萧弄把玩了下这只香囊,突然察觉到里面除了药材之外,还有其他东西。
萧弄眉梢一挑,打开香囊拨开一看,居然是两张叠得仔细的纸条。
他停顿片刻,指尖夹出来,打开一看。
是他递的那两张纸条。
一张上面是个大大的“笨”字,另一张上面只有个圈句号。
……为什么要将他随手写的纸条这么仔细地收起来?
萧弄心口一撞,想到钟宴笙让宫中暗线递过来的纸条,上面画着的漂亮小人看上去委屈又焦急,等着他的回应。
那时明明正在气头上,却还是看出了几分可爱,等回过神来,更为恼火。
这不是贱得慌吗?
但到底还是没能把那张漂亮的小人撕了。
钟宴笙又为什么没有将他写的东西撕了?
舱门突然又被敲响。
萧弄瞬间起身,打开门,语气不紧不慢的:“他过来了?”
也……不是不能见一见。
看在香囊的份上。
舱房外,过来通报消息的亲卫茫然了一阵,反应过来,双手捧起手中的东西:“回主子,小公子要去楼船上巡视,没有过来,不过小公子让属下给您带来了这个。”
萧弄皱着眉,打开一看。
是一坛子寻常百姓家中见惯的酸萝卜。
酸萝卜?
钟宴笙难不成觉得几块酸萝卜就能收买他,让他消气了?
“呃,主子?”亲卫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的,缩缩脖子,“已经验过了,您要尝尝吗……?味道还,挺好的。”
人不过来,反倒让人送一坛子酸萝卜过来。
萧弄冷漠道:“丢掉。”
“是!”
亲卫转过身,作势要把坛子丢下船。
还没扔下去,身后又传来声:“回来。”
亲卫非常熟练地掏出筷子:“是!”
萧弄皱着眉,夹了块酸萝卜尝了口。
酸甜脆爽,对晕船的确有点帮助。
萧弄咯吱咯吱咬着酸萝卜,垂眸望了眼正被霍双请下去的钟宴笙,瞅着那个毛茸茸的黑脑袋,漫不经心地想。
他对本王还是用心的。
作者有话说:
瞎弄:翻来覆去,逐渐自信。
第五十章
钟宴笙让云成去厨房问厨娘要了一罐子酸萝卜, 本来是想给萧弄送过去,看看别扭的定王殿下好点没的,结果被霍双寻了过来, 只好拜托亲卫给萧弄送去了。
萧弄的黑甲军把主要待在了三层, 霍双自然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 带钟宴笙在三层巡视,主要还是巡视一二层。
这会儿士兵们已经差不多都上了船, 还在来往忙碌着。
霍双和几个校尉司马跟在钟宴笙身边,给他介绍楼船上的情况。
近八月份,京城的天还是很热, 晨雾散去之后, 阳光明晃晃地落下来, 空气逐渐燥热。
一群男人挥汗如雨的, 团挤在一起,也不知道衣服多久没洗过了,满身的汗味儿跟船上的味道混在一起, 熏得钟宴笙晕乎乎的,又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只能努力维持着严肃的脸色, 魂飞天外地听他们汇报情况。
这位陛下偏宠的小皇子乌发雪肤,唇红齿白的, 干净又漂亮,人都喜欢好看的东西, 一堆人人挤人的, 都试图往钟宴笙身边凑:“小殿下若有什么事, 尽管吩咐属下!”
“听说小殿下与那位的舱房挨得很近, 若是不嫌弃, 小殿下可以与属下换个舱房,住到属下这边来!”
“小殿下……”
钟宴笙被他们一挤,就更窒息了,见他们态度热情,更不好说什么,正难受着,突然被人拎着后领,往后一带。
随即头顶传来道凉凉的嗓音:“哦?诸位巡视楼船,怎么不叫上本王。”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周遭瞬间安静。
有些苦涩的冰冷气息拂过鼻端,钟宴笙总算是能呼吸了,侧眸里钻进片松青色的衣角,心里雀跃起来:“……王叔!”
霍双看到萧弄就应激,差点条件反射地拔出刀,想上前将两人分开,又被展戎一侧身挡住,气得不轻。
听到钟宴笙称呼,萧弄心里些微不爽。
叫什么王叔,叫得他有多老似的。
周围一片沉寂,萧弄没看钟宴笙,眼皮子掀了掀:“方才在说什么,怎么不继续了。”
“……”
没人往身边挤了,钟宴笙舒服了点,看没人敢跟萧弄搭话,便开了口:“这一层巡视得差不多了,该往下一层去了。”
霍双用肩膀撞开展戎:“是,请殿下随属下来。”
霍双是钟宴笙的副将,展戎也不能把他踹下船,向萧弄递了个尽力了的眼神。
萧弄睇了眼霍双,没有说话,抬步跟上去。
萧弄一出现,其他人就不敢再乱动了,一个比一个老实。
钟宴笙瞄着萧弄的脸色,看他神色如常,晕船的状况应当是好许多了,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消气了没,试探着开口:“王叔觉得如何?”
甲板上的风大,吹得萧弄衣袍翻飞,他抱着手倚在一旁,神色既懒散又冷漠,像只卧眠的猎豹,听着钟宴笙的话,嘴角扯了扯:“不如何。”
众人的脸色霎时一绿,脸色纷纷不善起来。
被一群人瞪着,萧弄恍若未见,垂落的视线盯着钟宴笙,语气淡淡的:“跟一群病鸡似的,丢把米在地上都啄不清楚,别说关外的蛮子,遇到山匪都要成一群没刀的猴子。”
“……你!”
有人不堪受辱,往前跨了一步,被萧弄瞥了一眼,又铁青着脸说不出话。
萧弄的确是有资格瞧不起他们的,方才往渡口来时,五百黑甲军整齐划一的阵势,就足以碾压这三千兵士了。
更别提他过往的功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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