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凡纠结了一下,终于鼓足勇气道:“我当时……误会了楚晋,出手伤了他,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沈孟枝道,“你不是习武之人,你的刀楚晋是可以躲过去的,可他没有动,硬生生挨了你这一刀。”
他垂下眼,道:“他没有怪你,我又有什么立场来怪你。”
宋思凡嘴唇颤了颤,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齐钰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替他开口道:“天牢的事我查过了,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宋思凡是中了他的圈套。”
沈孟枝神色动了动,压低声音道:“进屋说。”
几人进了房间,齐钰将门一掩,与宋思凡对视一眼,后者道:“昨天有人找到我,跟我说了父亲在牢中病重的事情。起先我并没有相信他,毕竟齐钰从未告诉我这些,可他说,是你要齐钰瞒着我。”
沈孟枝蹙起眉:“我?”
“没错。”宋思凡目光复杂,顿了顿,才道,“他说,我父亲的病,与楚晋有关,而你为了维护他,才要瞒着我。”
“我意识到他好像对你们的关系很了解,所以有些警惕。他告诉我,不信他也没关系,他可以带我进天牢,让我亲自去看。”
宋思凡深吸一口气,低声承认道:“……这件事牵涉到我家人的安危,我没法不答应他。当我进去后,我看到了楚晋对我妹妹出手的那一幕。他当时又跟我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突然失控,拿着他塞给我的刀就冲了出去。”
“对不起……”他喃喃道,“我没想到,楚晋他不会躲……”
沈孟枝倏地攥紧了手指。他问:“那把刀,是他给你的?……他是谁?”
齐钰轻咳一声,道:“我的那颗糖也被他换过了。这个人是我们安排在布庄的人,只有自己人,才能轻而易举地接触到宋思凡。我怀疑他在针对你,还有很多人顾忌你的身份,所以才会……“
“他叫什么名字?”沈孟枝猝然打断了他。
这样的伎俩,这样玩弄人心的手段,又如此了解他,甚至了解楚晋。
他呼吸猛然急促起来,不安逐渐扩大。
齐钰很少见他有如此不安的时候,怔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了:“我查了一下,这个人只在布庄呆了一个月,或许是担心事情败露,今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苏愁。”宋思凡忽地开口道,“他告诉我,他叫苏愁。”
“……”
空气似乎微微凝滞,一片沉默中,沈孟枝轻轻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他闭了闭眼,“不用再找了。”
齐钰问:“你认识他?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沈孟枝没有回答。
他忽然觉得腹部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了,连带着好不容易褪下的烧也有反复的预兆。
他只能低声道:“离他远一点。他跟我有很深的仇怨,难保不会波及到你们。”
……不,已经波及到了。
沈孟枝一顿,叹了口气。
“我本来怀疑是魏钧澜动的手,但是他贵为丞相,不会用如此下三滥的伎俩。”他道,“如果是苏愁的话,他为了达到目的,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比如在刀上涂抹红绡散,让楚晋对他动情,逼他在床上,在那样不堪的时候暴露身份。
所幸他提前离开,没有被当面戳穿,否则一切都会无可挽回。
“可他为什么……”齐钰不解道,“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楚晋知道,我还活着。”沈孟枝慢慢道,“从而让我重新回到魏钧澜的掌控之中。”
齐钰一惊:“你是说,他是魏钧澜的人?”
他们之中竟然混入了魏相的人,这样的事实令人心生凉意。
“我不能再这样受制下去了。”沈孟枝站起来,“苏愁既然敢出现,就代表之后他会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一旦陷入被动,就再难翻身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思凡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蹙眉问。
沈孟枝已经走到了门边,手指在门缝上轻轻摩挲片刻,沉声道:“……去把兄长从魏钧澜手中带回来。”
天边最后一点光亮也被吞噬殆尽,渐浓的夜色中,他推开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是的,苏愁还没死(*^▽^*) 像苏愁这样的人,他只爱自己,当年不可能甘心赴死的,死的是替身
以及楚楚啊,下次轻点,你把人都弄发烧了(心疼我的枝)
第125章 中元·灯亮了,就可以看见他
今个儿上午天阴得厉害,街上没有多少人。
药铺掌柜清点了下店里的药材,关了门窗,挑了灯捧着本医书,细细地看。结果没等来雨,倒等来了两位客人。
掌柜放了书,招呼道:“几位要抓什么药?”
为首的一位是位锦衣公子,装扮不俗,在店里不紧不慢转悠了一圈,随后回头递了个眼神。
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公子心领神会,淡定地伸手把门关死了。
掌柜见这架势,立刻觉得不妙,惊恐地就要喊人,结果那原本还慢悠悠的公子哥忽然一个箭步蹿了上来,眼疾手快将什么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多年来遍尝百草的经历让掌柜习惯性地一嚼,登时一股苦味弥漫口腔,人随之僵住了。
齐钰哎哟一声,惊奇地缩回手来,道:“这么自觉?我还没逼他呢,这人竟然自己咽下去了,是不是被我的身手惊到了?”
宋思凡抵着门,视线紧紧盯着门外街上来往的行人,懒得理他,敷衍了几句:“嗯嗯,真厉害,你快点。”
前一句敷衍至极,后一句催促不耐。齐钰不指望对方能吐出什么好话,翻个白眼,抬手拍了拍掌柜的脸,清了清嗓子,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听见没有?”
掌柜目光浑浊,僵硬地点了点头。
齐钰也满意地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幅画像来,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掌柜的视线移到了那张画像上的人上,思索片刻,道:“见过。”
齐钰问:“见过几次?何时见的?他来这里做什么?”
似乎是一次性处理不过来这么多问题,掌柜卡了半天,才道:“这个人是店里的常客,每隔两日都会来……来抓药,说是给他弟弟治病。”
齐钰脸色变了变:“他弟弟?”
掌柜犹豫了一下,缓缓道:“……他说自己有个弟弟,身体不好,所以才隔三差五地来抓药。”
此话一出,不止齐钰脸色难看,宋思凡也蹙起了眉。
沉默片刻,齐钰问:“他住在哪,你知道吗?”
“住在哪……”掌柜苦苦思索,“似乎是在芙蓉桥东岸,柳梧街尾第三个巷子里。”
齐钰深吸一口气,突然抬手,一掌劈在了对方的颈后。掌柜的眼底渐渐恢复了清明,迟钝地看着眼前的人,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了先前的事。
未等他叫喊,齐钰已经往他手心里塞了件沉甸甸的东西,笑吟吟道:“买药。”
掌柜定睛一看,是一锭实打实的银子。
……
药铺的门被重新推开,掌柜笑容满面地招呼道:“几位公子,下次再来啊!”
齐钰随意挥了挥手,身边宋思凡提着数包药,两人对视一眼,若无其事地往巷子里走去。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那种轻松的姿态才褪去,两人迅速闪进了一旁敞开的门里,确认没有人发现后,才松了口气。
“问到了。”齐钰开口,对在屋里等候多时的人道,“沈兄就住在芙蓉桥东岸的柳梧街那边。”
宋思凡道:“我注意过,医馆外面的确有魏钧澜的人,但并没有对我们起疑心,所以你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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