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昨夜睡晚了,沈孟枝醒得比平日晚了不少。楚晋醒的时候,他正睡得不安稳。
不知道为什么,他喜欢用额头抵着楚晋的肩膀睡,不管入睡前多么安分,每天早上都会变成这个姿势。这种面对面的姿势让他像是主动缩进了对方的怀里。
楚晋伸手,慢慢把他无意识紧蹙的眉抚平,然后轻轻揽过了对方的腰。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几下,随即就安静下去,沉沉睡了过去。
楚晋搂着人,还没休息几秒,忽然听见门外熟悉又急促的脚步声,心下一跳。果然,下一刻他就和听夏面面相觑,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那大逆不道的贴身侍卫又把门“哐”地关上了。
楚晋:“…………”
沈孟枝被吵得再次蹙起眉,直接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不出来了。
楚晋看看自闭般鼓起来的被褥,又望了眼紧闭的门,气得笑了一声。
怕再次把人吵醒,他直接披上外衣出了门,把祸患当场逮住。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楚晋看看天色,“徐允没告诉你时间吗?”
听夏怒道:“消息一来我骑上马就跑了!什么时间?!你还嫌我来得早!”
“……”楚晋慢条斯理道,“那要你带的东西,也没带?”
听夏瞬间熄火,瞪眼半天,咽了咽口水,气势立刻弱了不少:“……什么东西?”
他想起自己骑马狂奔的时候,徐允在后面穷追不舍,嘴里还大喊着什么,可谓是声嘶力竭。他以为是这家伙又婆婆妈妈地要他骑慢点,逆反心理作祟,一扬鞭子直接冲得没了影儿。
楚晋看一眼他心虚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面无表情挥了挥手:“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我等下让徐允送过来。”
听夏沮丧地转身,正对上阿囡好奇的目光,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又猛地转过头来,兴师问罪道:“你刚刚在干什么?”
楚晋挑眉:“什么干什么?”
“我!开门的时候都看见了!”听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反应过来捂住阿囡的耳朵,“你床上的是谁?!”
开门时太仓促,听夏只看见了床上的两个人影,并没有看清楚晋怀里那个人的脸。
那人面容被摄政王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裸露的脖颈处一线素白肤色,格外夺目。
见楚晋不说话,听夏脑中登时闪过无数猜测:“女人?不对,阿囡刚刚叫他哥哥……见鬼,这是哪来的哥哥?你把人家的哥哥拐上了床?!”
楚晋似笑非笑:“你这么关心我的事?”
“废话!我再不关心,明天你就要给我找一个不知哪来的娘了!”听夏越想越愤怒,“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师兄吗!他知道你在外面拈花惹草吗!你怎么能背着你师兄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喉咙里,听夏望着从门后走出来的人,表情格外僵硬。
他口中的师兄倚在门框边,披着明显是属于摄政王的玄色外袍,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正困倦地看过来一眼。
枕哥哥、师兄、不知从哪找来的娘……
听夏头脑中一片空白,半晌,表情呆滞,下意识把脑子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字喊了出来:“娘……”
沈孟枝半阖着眼,睡意上涌,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点头:“嗯。”
楚晋:“……”
听夏一喜,态度立刻转了个弯,就要再叫,结果脑袋立马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摄政王收回手,轻飘飘道:“不要占他的便宜。”
他无视听夏暗戳戳哀怨又八卦的眼神,走到门边:“你怎么起来了?昨晚没睡好?”
岂止没睡好,他是天快亮的时候才阖的眼。沈孟枝看着毫不知情的罪魁祸首,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顺着自己方才在门后听到的零星几个词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楚晋:“……”
他现在有些头疼了:“你听错了。”
沈孟枝摇头,又问:“什么拈花惹草?”
“没有这回事。”楚晋果断道,“他的意思是浇花养草……我府上有个花园。”
沈孟枝的注意力成功被他口中的花园吸引:“你还会种花?以后给我看看。”
听夏看着这两人一来二去,忽然觉得有点撑。他旁边的阿囡已经扒拉下了堵在耳朵上的手,蹭蹭跑到了沈孟枝腿边,犹犹豫豫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衣摆传来轻轻的扯动感,沈孟枝清醒了些,反应过来小姑娘是有话要说。他转过身,声音温和了不少:“怎么了?”
阿囡踌躇着看了楚晋和听夏一眼,抿着嘴没说话。沈孟枝一眼看穿了她的顾虑,安慰道:“没事,说吧。”
见状,阿囡终于仰起脸,不安地开了口。
“枕哥哥,今早有个陌生人来家里找爹爹,爹爹生了好大的气,表情也好可怕,跟着那个人就走了……阿娘也没拦住他。”
她咬着嘴唇,装作无事的眼底终于露出了一丝恐惧:“爹爹现在还没回来……”
小姑娘应该是无意中看到了这些,她的阿爹阿娘有意瞒着她,她就装作不知道,直到看到了亲近的两个哥哥,才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口。
沈孟枝矮下身,安抚一般轻拍着阿囡的背。困意消散,他脑中将小姑娘方才的话又反复想了几遍,低声问:“你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他跟你的爹爹说了什么?”
阿囡冥思苦想,最终泄气道:“想不起来了……”
山中猎户与外界鲜少来往,阿囡一家更是少入人烟。如果是邻里交好的几户人家,阿囡肯定不会认不出,只可能是外面主动找来的人。
沈孟枝轻轻揽着小姑娘,思绪万千,抬眸看了楚晋一眼。
后者看来也想到了这点,却没有说什么,自然而然地蹲了下来,笑吟吟地将手放到了小姑娘眼前。
在阿囡惊奇的目光中,他手腕一翻,五指收拢成拳,再张开时,里面赫然变出了一颗糖来。
楚晋将糖放到小姑娘的手心,神色如常,语气自然:“这是你阿爹给你留下的糖,他嘱咐我,一天只能给你吃一颗,阿囡是不是最爱吃这种糖?”
手中的蜜糖色泽莹润,散发出诱人的甜香。阿囡惊喜地捧着糖,点了点头。
楚晋笑了笑,耐心道:“一天吃一颗,等糖吃完了,阿囡的爹爹就会回来了。”
小姑娘成功被哄笑了,用力抱了抱沈孟枝,又腼腆地看了看楚晋,小声道:“谢谢哥哥。”
沈孟枝猝不及防被抱了下,有些愣,看着阿囡跑开的背影,格外不解地问:“她为什么不抱你?”
摄政王从善如流道:“我长得凶。”
紧接着沈孟枝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低头看了眼,是一颗糖。
楚晋冲他眨眨眼:“你也有一份。”
捏着糖,沈孟枝唇角轻轻翘了翘。他撕开糖纸,把糖含在口里,低声问:“你怎么知道她喜欢这种糖?”
虽然楚晋嘴上说是阿囡的爹留下的糖,他却知道这是对方临时编的借口,只是为了哄小姑娘开心。
“这是大秦上下最受欢迎的糖,小孩子都喜欢。”楚晋道,“本来是给你准备的,正好派上用场。”
被忽视已久的听夏哀怨道:“我也要吃。”
楚晋无情道:“没你的份。”
感受到听夏可怜巴巴的视线,沈孟枝很没有诚意地笑了一声,还是从摄政王衣袖里摸出了一颗糖,给了楚晋的便宜儿子。
“虽然一时哄住了阿囡,她早晚会察觉到不对。”他沉思片刻,“这件事得早点解决。”
既然阿囡的爹肯跟着那个人走,说明他认为自己不会有危险,或者说,他走后,自己的妻女能够安全。
“听夏,”楚晋道,“你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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