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细想,这个道理,沈澈身为太子,该比他领会得深刻。
可想而知,这人开始没话找话了。
赵大人隧而决定催马快些走,赶快把自己那点儿白瞎了的苦心敛罗敛罗,收拾起来,就又被沈澈抢了先,太子殿下压低声音道:“大人,一会儿不如让我会会江游北?”
江游北是胜天镖局的总镖头,虽然在江湖上和胜遇府都算有一号,但常在都城的太子,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头?
赵煜越发看不透沈澈的深浅了,正有所思,沈澈突然挥鞭在赵煜的马屁股上轻轻一抽,马儿顷刻便小跑起来。
“赵大人一向是这么不动声色的贴心属下眼疾,”说着,太子殿下纵马赶到赵煜身侧,恰到好处的贴近赵煜耳畔,“你的温柔,我心领了,咱们走快些吧。”
赵煜忍不住掸扫被沈澈的吐息掠得痒痒的耳廓,突然反应过来——他骑术这般精湛,自都城到胜遇府来,又何必坐马车?
是为了照顾他有伤在身么?
啧……
赵煜几人在镖局门前驻足。
马还没下,就有人迎上来,直言喝问道:“干什么的?”
哪里有半分打开门做生意的模样。
赵煜当然不能惯着他们,索性居高临下的不下马。正待说话,身旁的沈澈就催马上前,凛声道:“我家公子途径此处,有笔买卖要与你们总镖头谈。”
说着,甩手抛给迎上来那人一件事物。
那人抄手接过,见是一小块金镏子。
他见钱眼开的本事炉火纯青,看眼前这几人穿着不打眼,可这瞎子身为手下人出手都这般阔绰,更不用说他家的公子了。
想来是出门在外,财不露白。
一瞬间,他换上另一副面孔,点头哈腰道:“几位稍候,容小的进去回禀一声。”
沈澈的所为,多少出乎赵煜预料,但这样也好,谁跟钱有仇呢,虽然早就看胜天镖局不顺眼,但思来想去,还是查清劫掠马车那人的深浅,更为重要。
门侍进去通禀的功夫,赵煜便端详起镖局的布置,透过大门,见镖局大院子里,搭着一座瞭望木塔,弄得好像山匪寨子。
塔楼尖上有一面旗帜,绣着镖徽。
但高处风急,那棋子随风呼啦啦的扭来扭曲,着实看不清具体图案,只依稀见上面一个猩红的镖字,略显扎眼。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煜几人只等了片刻功夫,便有人高声自门里招呼道:“贵客上门,有失远迎,哈哈哈哈!”
话音落,人影由远及近。
为首的是个老人家,腰杆儿倍儿直,步履生风,他须发都花白了,精神头倒好,双目炯炯有神。
再看他的面色,是自皮肤底子里泛上来的一层红润,若非是他面庞略消瘦了些,这般肤色面貌,就如年画里的老神仙一样。
这老头子就是江游北,做胜天镖局的总镖头三十余年了。
他的名头,赵煜听过,但一直不曾相见。
传闻中,他极会应承场面,年轻时就是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扶摇直上,接了很多官面儿的生意,才把一度破败的镖局发扬光大。
可后来,他面上对官府敬畏有加,私底下,偷镖、黑吃黑的勾当没少干。
好像与他相熟的官员们也忌惮他越发恣意妄为,怕惹祸上身,便渐渐对他疏远了。
但这事若细想,江湖人对上官府,终归该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为何没人找他麻烦?
不愿,还是不敢?
有意思极了。
记得赵煜来胜遇府上任之初,江游北便递上拜帖表忠心,说自家镖局绝对安安生生的,不给官老爷惹麻烦。
赵煜只让人回了一句“江总镖头说到做到便好。”
没有见他。
相安无事一年多……
今日终于要相见了。
江游北快步到几人近前,抱拳笑道:“贵客,随老朽堂里请吧。”
而后,亲自为赵煜稳住坐骑,引他下马,才引众人进堂去了。
镖局正堂,江湖气尤为浓重,地上铺着一张虎皮毯,迎面墙上,装裱着卷轴,凌厉有风骨的写了“义行”二字。
江游北极为敞亮的朗声笑着,请赵煜坐下。
赵煜扫了沈澈一眼,见他在自己身旁负手而立。
算是极为能屈能伸。
“公子怎么称呼?”江游北在主家位置上坐定,笑着问道。
赵煜笑而不语,十足十公子爷的派头,这种事儿,上辈子就驾轻就熟了。
身旁沈澈果然极为适当的接话答道:“我家少主姓赵,在下沈正,是公子的贴身侍卫。”
江游北看这侍卫好像眼睛不便,但他见多识广,心知天下之大,能人多得是,即便他真瞎,也该是个有过人之处的瞎子,便道:“原来是赵公子和沈少侠,不知公子有何买卖要与老朽谈?”
沈澈道:“请总镖头屏退左右。”
江游北微一迟疑,还是摆摆手,待镖师们退下,他才道:“沈少侠有话可但说无妨了。”
沈澈从怀里摸出一只锦囊,蛮恭敬的放在桌上,道:“想请江少镖头,亲自押镖上都城一趟,至于报酬和押运之物,全在这只锦囊里。”
江游北面带疑色,展开锦囊口子往里看,没把东西倒出来。
这是行规。
既然对方没挑破明说,便是不想把东西放到桌面上来讨价还价。
待他看清锦囊里的事物,不禁变了脸色,把沈澈和赵煜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
最终目光落在沈澈脸上,凝视半晌,道:“尊驾……你……姓沈……”
终归话说一半,没了后文。
自沈澈抛出锦囊,赵煜便开始丈二和尚,不知太子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江游北的神色,沈澈给他的东西极为特别。
赵煜便隐约觉得沈澈醉翁之意不在酒……
面儿上是在帮着自己试探江家父子,可其实他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虽然但是……
箭在弦上。
赵煜为人好歹是精明的,也就配合沈澈,不动声色的看着江游北。
双方就含情脉脉的相互审视了半晌,江游北终于赔笑起来,道:“犬子不成器,押不了这么重要的镖,不如让老朽亲自前去。”
赵煜接不上话,只得继续假装高深。
沈澈则不理江游北,转向赵煜道:“公子,既然总镖头不愿接这趟镖,咱们便走吧。”
说着,向赵煜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煜二话不说,起身便走。
“诶——留步留步。”江游北见对方一言不合,起身便走,只得快追两步,拦在二人身前。
他眼睛在这二位脸上打转,想确定这二人离开之意是否决绝。
只是,即便江游北是江湖老油条,但他遇到的是赵煜。
赵大人皮囊年轻,忽悠人的能耐经验可是自上辈子就积累下来的,怎么可能被江游北一眼便看出情绪。
江游北又看向沈澈。
……
这位心灵的窗口遮了“纱帘儿”,更看不出什么了。
江总镖头只得败下阵来,叹息道:“并非老朽推诿,实在是……犬子……不成器。”
沈澈淡淡的道:“上头指名要江少镖头押镖,这并非在下能左右的,总镖头连人都不让见,就推诿,在下与公子回去只有据实交代,至于上头怎么想,莫说是在下,就连我家公子也插不上话。”
自从看了锦囊里的东西,江游北便对沈澈和赵煜恭敬了十二分,终于还是妥协了,朗声向堂外道:“去叫顾帆过来。”
片刻不过,便有人在堂外礼节式的叩门,随后,一名年轻人进了门来。
但他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年轻人站定,见赵煜身侧,除了一人黑纱遮了眼睛,其余几人都在似有似无的看他的腿,便大大方方、极为客套的报以一笑,道:“几位兄弟不用看了,在下的脚是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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