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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妖[重生](27)

作者:白刃里 时间:2018-10-04 23:53:15 标签:重生 强强 甜文 豪门世家

  白鹤在旁看着两个一般欠揍的一丘之貉,觉得碍眼,吃了饭就躲到裴珩身边给他捏肩捶背尽孝心了。
  待淮原王走后,胥锦伸出手指擦了龙章鼻尖的细小汗珠:“还以为你被人卖都得帮人数钱,没想到机智见长,学会藏拙糊弄人了。”
  龙章嘿嘿一笑:“淮原王跟昭武营、燕云军不能兼顾,我便是不入昭武,也当然要站在王爷身边不动摇。”
  龙章看起来没心没肺,可但凡京中子弟,单单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也心中有杆秤。他自小崇拜瑞王,得知裴珩身份后,回京路上激动得三天没睡着。王侯三足鼎立,碍于舅舅和瑞王府的旧事,他未必能入北疆昭武,但也绝不会追随淮原王。
  裴珩在旁失笑道:“臭小子们都长大了。”
  这话意味深长,淮原王裴秀,如今十三岁,瞧着是个整日招猫逗狗的纨绔,实则手握淮阴封地,据守中原大片丰饶土地,虽说淮阴只有府兵,没有驻营大军,但也是一方封疆大吏。待少年长成,心思转圜,将来未必愿做闲散王侯,与裴珩和裴洹又是怎样的光景也未可知。
  送走淮原王,胥锦不知何时不见了,隔了一个多个时辰才回来,一回府先是去找金钰。
  满府转悠着搜寻胥锦身影的裴珩过来,隔着走廊半个拐角,见胥锦将什么东西塞到金钰手里,挑眉一喝:“府内私相授受,拖出去打板子!”
  金钰接了东西忙不迭闪身走了,胥锦转身走过来,似笑非笑道:“要打多少大板?”
  裴珩上下端详:“生得这么俊俏,二十板子,小示惩戒便罢。”
  胥锦走得更近了些,在廊下站定,笑容略微收了收,目光中多了一丝坚定和说不清的意味,声音低沉道:“可否请求王爷亲自动手,便是剖心断骨之刑,也绝不反抗一下。”
  傍晚的最后一丝夕照从天边投到廊檐下,映得他深邃的眼如琉璃一般,也映得那玩笑如一场海誓山盟。
  裴珩心道妖孽,垂眸一扫,瞥见胥锦靴边沾上的一点青泥和苔藓,细看发现袍摆也沾了尘泥,便攥着胥锦小臂,微眯起眼睛道:“一个多时辰不见人影,做什么坏事去了?”
  胥锦见他明察秋毫,什么都逃不过,推着裴珩转了个身,往前走道:“怎么,见不着想我了?”
  裴珩心想自己在府里从前院晃到后院来回两趟,不知算不算想念,按着胥锦的手回头看他,却又发现他暗金绲边的衣领边露出一丝细小伤口,转眼间就愈合,显然是严重的新伤恢复到最后关头,被他逮了个正着。
  “怎么又是泥污又是伤口?”裴珩神情严肃下来。
  胥锦怕他多虑,只好如实道来:“去了趟城郊,温戈今天说要调整药方,有一味药京城断货了。”
  “你是采药还是打斗去了?外头买不到,皇家库里总归会有,传人往太医院去一趟就行了。”裴珩指尖轻拨开他衣领又看了一眼。
  “那药用新鲜的比用炮制过的好,宫里不会有新鲜采来的。”胥锦略一低头,秀冶的下颌在他指背轻蹭了蹭。
  裴珩没有动,任他这样亲昵地接触了片刻才收回手,手指上的温热微漾开来。
  他知道那药一定是极难采摘的娇贵灵药,靠近时不能用任何灵力,否则立刻就会枯萎,说不定还生长在某座悬崖峭壁间,只得凭手脚和轻功攀爬上去。
  他不由自主放缓了声音:“以后不许这么做了,药效再差,也只影响换方子的这几天,不值得这么辛苦。”
  胥锦认真地看着他,那双浓黑而清澈的眸子几乎能望进他心里:“值得的,怎么会不值得?”
  江陵的暮色在空气中萦绕的暧昧昏聩间沉落,氤氲着花香的雾气,拥抱落日降在江底,王府的扶桑花期很长,能够从暮春一直到秋日。
  裴珩便转过身,迈到回廊外。他一伸手,便接住了一朵悠悠旋转着落下的扶桑,把花端凑到胥锦唇边:“甜的。”
  胥锦便就着他的手,以薄唇轻抿住那朵艳丽的花,舌尖触到一丝蜜甜。
  白鹤兴冲冲跑来,裴珩也给她一朵,王府满庭游廊下的灯笼依次点亮,白鹤在庭中抬头数星星,问道:“尊主,你既然留在王爷身边,是不是要帮王爷带兵打仗呢?”
  胥锦漫不经心道;“他现在不掌兵权,安安稳稳养身体不好么?”
  白鹤叹口气:“人世间哪有长久的安稳,我这些年到处看,三不五时就是起义啦打仗啦,外域那些小国一眨眼的功夫就换个皇帝,改朝换代跟吃饭一样。”
  裴珩心头一动,他同胥锦谈论起从前大燕的战役时就发现,布兵排阵,因势利导,胥锦总能独到老辣地指出关键点。他识人无数,以胥锦的能力,只要愿意磨合,做个将军或军部大统领不在话下,但又觉得这些俗务太扰人,不应让他牵扯进去。
  胥锦倚着廊柱,手里托着那朵扶桑,道:“白鹤,你当打仗是过家家吗,哪朝哪代也没有让妖带兵打仗的,非我族类懂不懂?”
  白鹤不服:“尊主你统御万魔,号令世间众妖,在恶法境让几派魔军互斗得团团转,最后齐齐拜服于你,如今不当个险恶狡诈的将军,岂不枉来一趟?”
  胥锦也记得自己怎么收服的恶法境,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冷声道:“险恶狡诈?“
  裴珩倚过去,似要在昏暗的灯笼光下看清楚胥锦,凤眸含笑:“若在此长留,说不准真有这一天。”
  胥锦被他忽然一靠近,下意识往后,背后却已经是朱漆微凉的廊柱。
  裴珩的眼尾微挑,一身霜色落花红,轻声调笑了句:“不知我家将军……愿不愿意呢?”
  胥锦耳际如同扫过一片最轻最艳丽的薄纱,险些被裴珩这句挑得失了神,他转开头去看那轮东升的月亮,一把拉起裴珩穿过庭院,搪塞着道:“明日进宫,早点睡。”
  许是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胥锦觉得自己明明才入睡,就已听到仆从的敲门声。
  府里下人送来一套暗色礼服,玄色伴珠灰暗纹南罗料,在光线下泛着低调而沉稳的光泽,隐隐可见海浪织锦纹路,箭袖交领,笔挺有致。
  胥锦平素的衣物都是东海鲛绡所化,还未尝试过这样的衣物,便很感兴趣地换上了。
  这是瑞亲王挑的制式,这精工巧制的衣袍衬得胥锦更多了分矜贵,介于武者服和亲王礼服之间的修腰挺阔,令他惑人的容色更显出一丝不可接近的危险。
  裴珩望着他从幽长的走廊另一端向自己走来,笔挺华服沿着他修长身姿,勾勒出逆光的影,滴着雨水的廊檐下,庭间落花顺着辰光纷扬散落。仿佛他坚定着走过的不是一道花间游廊,而是许许多多错过的时光。
  他心里涌现一个念头:是否一千年,一万年,也不过这一瞬间?


第38章 念念
  宫宴前晚, 江陵的雨下了一夜,从月悬云间到辰光破晓。
  湿润的王都中轴宽街上, 绸缦朱缨的马车陆续行驶向皇宫,高头良骏戴着鎏金辔扣,车夫不吵不嚷, 驾车的手稳重, 决计不落主人家的面子。
  两匹肩宽蹄阔, 昂首倨傲的骏马从平稳的马车之间穿行驰过,飒沓着在积雨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牛皮鞍辔洇了雾气, 马车里的贵族们闻声掀起一角车帘去看, 却只见骏马载着持缰的两个背影擦身便已远, 玄灰的肃冷挺拔, 霜色的清癯疏傲,那马儿四蹄沉沉砸在地面, 宛有诛伐千军的气势。
  “瑞王的那匹照夜白。”有人认出来。
  “旁边那位又是谁?”
  直至长庆门外, 收缰绳,骏马长嘶,铁蹄原地躁动踏了几下, 便沉稳地止步, 昂首甩动水亮长鬃,马背上两人踏蹬下来, 宫中侍从碎步跑上前接过缰绳。
  九门之内, 规矩比天大, 宽大袖袍下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拎起一枚玄铁镂玉的令牌,宫门值守的禁卫簌簌一礼:“瑞王殿下!”
  胥锦余光闪过一缕亮色,他侧目望去,沿着恢宏的外宫墙直至另一端,一辆琉璃紫檀六骏马车缓缓停在那道宫门外。
  侍女殷殷垂首候在车旁,马车上走下一抹烟罗姝色,换了大辇进入宫门。
  “那是柔章帝姬。”
  裴珩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
  裴珩和胥锦在宫人引路下往朱墙黛瓦的宫道间走去,宫人们低着头,却不约而同以眨眼间的机会试图看清瑞亲王身边的人。
  行至第三重门,另一批宫人迎候已久,施礼上前。裴珩停下脚步,对胥锦道:“朝臣须得先往奉天殿面圣,你先随他们走。”胥锦便与裴珩分别行去。
  为胥锦引路的宫人是德显公公手下,问胥锦:“时候还早,公子若不愿先去明德殿,可先逛一逛。”
  胥锦便随宫人先往西花园绕一圈。
  西园内有大湖,丛簇花枝掩映,胥锦甫一进去,见湖光平波一畔,一袭雪白柔软的身影,临水垂照,瞧着自个儿的倒影,正是顾少爷。
  他身边却围着许多人,为首是一淡黄宫绸衣裙的秀美少女,双眸清澈似水,眉如远黛,清冷贵气,亭亭站立的姿态如竹,神情间还残留着不悦。
  少女身边的婢子搡了顾少爷一把:“弄脏了我家小姐的衣裙和鞋子,还不跪下道歉?”
  顾少爷被她推得一踉跄,抬起头,有些委屈:“我是不小心撞到她的,已经道过歉了,说赔给你们,你们又不肯,跪下能让衣裙变干净吗?”
  婢子怒道:“你一个妖奴,若在我们孙府,就是最最下等的玩物,进了宫竟敢顶撞人?”
  少女声音中有一丝掩盖不住的厌恶:“阿青,同他讲什么道理,我还要去换衣服。”
  一群婢子上前就要按着顾少爷跪下,那婢女阿青,竟然一把从脑后抓住顾少爷乌软的头发,攥着他的手臂就去踹他膝窝。
  顾少爷身形弱,被粗暴的奴仆没轻没重又抓又扯,疼得闷声叫出来,他挣扎不开,情急之下蓄起了灵力,手肘一挣,径自把阿青给扔进了湖中,“噗通”一声沉闷落水,阿青扑腾游起来,扒着湖岸石头一阵尖叫,满头满脸的水,好不狼狈。
  其余人更变本加厉去按住顾少爷,宫人慌忙上前帮着挡,一群人在湖边闹得鸡飞狗跳。那贵族少女也被惊了,却在旁冷眼看着不开口。
  胥锦越过那贵族少女,他的手修长有力,一伸过去就将顾少爷从混乱中拽出来,塞到背后严严实实挡住:“该听的道歉已经听了,姑娘何必浪费时间让手下人纠缠?”
  少女转过身,先是因他的容貌讶异,又被他身上冰冷危险的气息压迫,那气息从他隐隐蓄势的姿态中间漫溢,令她不自主后退了半步。
  婢女阿青狼狈地被拉上岸,浑身**,气得发抖,又觉得无比丢人想要藏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
  少女的神情始终淡漠而高傲,她冷静地道:“说得好,何必浪费时间,既是妖奴宫中伤人,便带去青玉殿按律处置!”
  胥锦蹙眉,从她重重咬下的两个字里头,听出她是对妖奴别有偏见。
  顾少爷浑身颤抖,攥着胥锦的衣袖道:“去就去,青玉殿的律法若公道,就算碎我元丹也不多说一个字!”
  一低沉柔昳的男音声传来:“胆子大了,想碎元丹,不先问问本侯的意思么?”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袭紫衣的燕云侯似笑非笑地走过来,目光只落在顾少爷身上。
  紫阳白兰的步道间,瑞王裴珩与一女子随之而来。
  花重到了近前,一指挑着顾少爷的下巴仔细看他:“越来越大方,命都不想要了?”
  顾少爷一看见他,眼睛蓦地红了,满腔委屈原本结结实实憋在胸口,也都一下子封不住涌出来,想扑到花重怀里又不敢,花重却直接大大方方将他纳入怀中,抬头对那少女笑道:“我家小朋友多有得罪,怎么赔怎么补,你我商量。非要动我的人呢,也简单,让令尊直接调兵马来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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