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一年之期越来越近, 错过了这个时机, 等下次再想逃走就难了。
所以即便云骄身体不适, 他今天也必须带他离开。
云骄不肯让他受累,拉住他的手,用气声道:“没关系,你扶着我就好。”
“别说这些废话。”祝时宴拧眉抓住他的腿:“快上来,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眼前的背单薄但有力,云骄沉默了几秒,不再与他争执,缓缓地覆在他的身上,他的双手勾住他脖子上的背包带子,尽力为他减少负担。
云骄身材高大,祝时宴背他颇有些吃力,但他毕竟也是一米八几的成年男性,背一个人走几步还是没问题的,他站起身,手上用了劲,稳稳地将云骄背起。
走廊空无一人,祝时宴闷头往前走,顶楼的歌舞声越来越远,身后的呼吸声却越来越重。
汗珠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祝时宴紧了紧手,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你要是疼的受不了,就咬我的耳朵,用力咬,没事。”
“背包一点也不重,你别勾着,抱住我的脖子,别掉下去就好。”
“想喊就喊,不用忍着,这里没人。”
“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大海了。”
......
云骄的眼前阵阵发黑,身体如同被撕裂一般,疼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的脑中被各种暴虐的想法填满,双眸越来越红,控制不住地想撕毁一切。
但祝时宴清冷悦耳的声音宛如一道清凉的风,瞬间安抚了他躁动不安的心,温暖而熟悉的触感传来,云骄隔着一层雾盯着眼前这块白皙细腻的肌肤,张开嘴,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祝时宴只能感觉到有急促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勾着背包的手指也没有松开,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过了一会儿,他的耳朵似是被微微颤抖的嘴唇吻了一下,云骄的牙齿磕碰到他的皮肤,但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尖锐的疼痛,而是温柔的舔舐轻咬。
耳朵是他的敏感地带,酥酥麻麻的电流从耳后传遍全身,祝时宴腿一软,差点跌倒。
他稳了稳心神,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顾柏新那套荒谬的理论,“肌肤相贴可以缓解他的疼痛”。
他心里很清楚这话没有任何可信度,此刻却没来由的希望,这个方法真的有用。
杂物间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这条平时不过十分钟便能走到的路,祝时宴今日却觉得格外漫长,等到终于看到那扇熟悉的门时,他如释重负般吐出一口气,放下云骄,低声道:“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云骄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连眼睫毛都被汗水浸湿,他抱着背包,乖乖地点了下头。
祝时宴用早就准备好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将背包里的火药拿出来放在角落,然后小心地点燃了引线。
引线燃烧起来的那一瞬间,他立即转身拉起云骄就跑。
十几秒后,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烟雾,基地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尖锐而刺耳。
祝时宴放下捂住云骄耳朵的手,急声道:“我们快走。”
“等一下。”云骄喘了口气,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外。
祝时宴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两个身穿制服的士兵从门后进来,手持步枪,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他们两人身上,厉声道:“站住!不许动!”
祝时宴举起双手,做出一副害怕惊恐的样子:“长官,我们只是路过。”
两个士兵依旧满脸防备,举着枪缓缓靠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们逐渐看清眼前两人是何模样——一个身体虚弱,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墙角,看起来没有丝毫威胁,而另一个清瘦白净,眼神惊恐,一看就是基地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研究员。
两个士兵渐渐放松了警惕,正欲收起枪好好盘问盘问时,他们的眼前突然炸开了一阵烟雾,视线霎那间变得十分模糊,而那个靠坐在墙角看似没有任何威胁的虚弱男人双腿突然间化作了巨大的鱼尾,凌凌地破空而起,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和力量拍打下来。
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被抛向空中,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瞬间晕了过去。
祝时宴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他快速跑过去拿走一把枪,双眼死死地盯着门口。
——云骄那天说,门外一共有四个人把守。
那一击几乎耗尽了云骄所有的力气,他无力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随时都会昏迷过去。
他的鱼尾已经恢复成双腿,手指却还紧紧地抓着祝时宴的衣角,他用力抬起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没人了,快、走。”
头顶传来杂乱的喧嚣声,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和慌张的呼喊声。
祝时宴来不及多想,走过去将云骄背起来,直冲冲地往门外跑。
.
基地在茂密的森林中,零星的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
在这片幽深的林间,有两个人影在夜色中匆匆穿行,其中一人的肩膀上背着另一个人,两人的身影在树影中若隐若现,脚步声被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的鸟鸣声掩盖。
背上那人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无力地垂下,而背他的人体力也已经快到极限,衣服被汗水浸湿,脸上俱是疲惫和紧张。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祝时宴咬了咬牙,血腥味和疼痛刺激了他的大脑,让他勉强保持了一丝清明。
炸开的这道口子离大海不过两百米,基地的喧闹声越来越远,祝时宴跌跌撞撞地跑到悬崖边,背对着深邃的森林,眼前是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海浪用力拍打着峭壁,风声呼啸,带着咸湿的气息。
他将云骄放下,撑着他的身体,脸上露出一抹笑:“小云,看,大海。”
云骄睁开眼,身体在感受到海洋的气息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舒缓和放松,血液也宛如有了生命般不受控地翻涌,仿佛在一声声催促他——回家、快回家。
他缓缓站直身体,低声道:“阿宴,抱住我的腰。”
祝时宴背上背包,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云骄偏头亲了他一下,“别担心,不会伤到你。”然后他纵身一跃,鱼尾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两人的身体不断下坠,越来越快、越来越接近那片波涛汹涌的海面。
最后,他们的身体与海水相撞,激起了巨大的水花——海水瞬间将两人吞没。
.
一场突如其来的爆炸让这个基地陷入了混乱的恐慌中。
顶楼的研究员们惊慌逃窜,正在跟随褚寻巡视资料库的Kieran听到这个声响心中一惊,连忙大喊:“来人!快来人!保护褚先生!”
“慌什么。”褚寻放下手中的东西,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不过一声爆炸而已,去查一下是怎么回事。”
Kieran连忙应下:“是,属下这就去。”
巡视被迫打断,褚寻回到顶楼,安抚在场慌乱的众人:“大家不必惊慌,是地下仪器储存不当导致的爆炸,已经有专人去处理,为保安全,还请大家在这里稍等片刻。”
吵闹的声音渐渐平息下来,褚寻的视线扫过众人,没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目光微微一顿。
薇洛拉抓着褚明旭的袖子,害怕地问:“基地经常发生爆炸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褚明旭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祝时宴,双眉皱起,压低声音问:“你看到小宴了吗?”
“那位祝研究员吗?”薇洛拉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他的爱人身体不舒服,他回去照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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