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娃长得可真可爱,估计他爹爹也定是个俊秀文雅的!
人群中听到声音的殷峥抬眸,一眼就锁定了皎皎,几步上前从人群中直径走出,俯下身手一捞就将皎皎抱进了怀里。
注意到这一幕的人纷纷诧异,这小娃的爹爹不像他们想的那样俊秀文雅就算了,居然还是这么个看着就让人觉得不好惹的高大男人?
在抱住皎皎的那刻,殷峥浑身的气势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虽然看上去依旧不好惹,但不会给人那种危机过于强烈,甚至激起人的本能防备。
忍不住将注意力放在这对格格不入的父子身上的人见此,心里的诧异便淡了去,这样一看,这对父子其实也没有那么违和。
落入爸爸怀里的皎皎眼睛亮亮的,低头从兜兜里拿出松子递到爸爸嘴边:“爸爸吃。”
这松子糖是谢殊玉寄过来的,取代了皎皎心里饴糖的地位,成为了他心里最最好吃的糖,平时都不怎么吃,隔两天才舍得吃一颗。
他自己是隔两天才吃一颗,吃的时候还不忘记给秦棉棉一颗,但给爸爸的却是每天一颗,有时看爸爸辛苦了还会多给几颗。
弄得从来没这般惦记过自家爹娘的秦棉棉,一度怀疑自己莫不是真的是被自家爹娘给丢出来的?!
殷峥低头咬过皎皎的糖,顺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头,心里想着再去县城的糕点铺子转转,看能不能买到松子糖。
皎皎喜欢这松子糖,殷峥早想着多给他买一点,只是遗憾的是镇上没有,上次来县城转了转也没看见有卖松子糖的糕点铺子。
“爸爸,皎皎下来!”
在路过一个拐角时,皎皎突然让爸爸将他放下来。
殷峥依言将他放下来,皎皎探头望了望巷子,就扯着爸爸的裤腿往巷子里的拐角走。
殷峥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皎皎往前走去。
知道皎皎这样做是为何的秦棉棉摇了摇头,心里叹着气跟了上去,路上难免再次回忆起了那次自己将梦当真,跑去找娘亲炫耀爹下棋下不赢自己,结果反被爹在棋盘上打击得一旬不想碰棋的事。
看来晚些时候要好好和皎皎说一说这梦与现实的区别,免得那天真把自己给整混乱了。
这样想着的秦棉棉在随着皎皎拐过拐角,远远看见那处墙角下蜷缩着一个人时,不由惊讶得停住了脚步。
这还真有个人啊?!
初春的天气并不比冬日来得好过,十安拉紧身上连避体都勉强的破布蜷缩在墙角,企图隔绝那刺骨的冷意,尽管已经习惯了疼痛,但身上一遇冷就糜烂的疮口还是疼得让他难以忍受。
他一双灰白的眼睛毫无焦点地落在空中,听见有人来了也毫不在意,其实对于此刻的他来说,死亡远远比活着更简单更好受。
可他内心深处依然渴望活着,比任何人都想活着!
疼痛从附着在骨上的蛊毒中蔓延开,像是细密的刀子毫不留情地剐着血肉,像有着深仇大恨般,要将寄生的主人刮得血肉模糊。
忍耐着疼痛的十安,脸上的皮肉细微的颤抖起来,四肢开始生理性的痉挛,大量的冷汗从额头后背渗出,带着大片烧伤的脸色惨白得可怕。
他身上的皮肉开始细密地绽开,生动的诠释了何为皮开肉绽。
裂开的皮肉缓了缓后才有血液从中流出,那是因为受伤的部位流过太多血,受过太多次伤,以至于后来再受伤时血液流出来就要较为缓慢。
皮肉从内到外撕裂开的疼痛让十安几乎咬碎了牙,疼到痉挛的四肢让他想握紧拳头都无力。
在他疼得神智恍惚时,突然察觉自己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存在,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什么东西。
疼得连掀起眼帘都费力的他垂下眼眸去看,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其余什么都看不清。
看不清的他忍着痛低下头嗅了嗅,又用手摩擦了两下,辨别出其中有两枚铜钱,另外一颗认不出是什么。
考虑了会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嘴里,想通过味觉来辨别这是什么东西,甫一入口便怔住了,这好像是…糖……
甜意从嘴里蔓延开,他下意识抬起头,在他不大看得清的视线里,有一个模糊的小身影扯着一个大人身形的裤腿晃晃悠悠地走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十安总觉得身上没那么疼了。
他捏紧手里的两枚铜钱,突然扶着墙面站起来,迈动满是疮口的双脚,蹒跚着往前走去。
从巷子里出来后,秦棉棉仍旧百思不得其解,这几日皎皎跟他一直在一起,他很确定他们根本没见过那个缩在墙角,身上满是可怖疮口看上去只十岁大的小乞丐。
“皎皎你真的看见过那个小乞丐?”想不明白的他干脆开口问。
待在爸爸怀里的皎皎点头:“看见过。”
“什么时候看见的?”
皎皎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看见他的?”
“不知道!”
皎皎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看见的,又是怎么看见的,反正就是看见了。
街上有很多乞丐,皎皎并不知道乞丐代表着什么意思,只是看见那人流血了肯定很痛,就上前给了他钱让他去买药,临走时犹豫了一小会,还是从兜兜里抓了颗糖给他,受伤了痛痛,吃颗糖的话会没那么痛。
殷峥听见秦棉棉和皎皎的对话,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皎皎身上存在着一些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
他本能的觉得这被人发现会不好,但又不能准确地说出究竟那里不好,所以只能相信本能警惕着不要让别人察觉。
殷峥戳了戳皎皎肉嘟嘟的脸,这么一个小福娃又不可能把他成日锁在屋里,只能放在自己的视野处随时看着。
想着殷峥带着皎皎去逛县城里的糕点果子铺,看看有没有松子糖卖,前面两家都没有,在第三家的时候幸运的买到了,只是味道比起谢殊玉寄来的差了很多。
县试成绩出来要小半个月,殷峥并没有打算在县城等成绩,准备明日一早就带皎皎他们回李家村。
当晚,一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身影蹲在了皎皎他们住的客栈外。
翌日一早,吃完早食的皎皎被爸爸抱着从客栈出来,离开时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客栈旁的巷子。
回去的路上坐的是牛车,原本殷峥是准备雇马车的,奈何被老王氏给拦住了,并数落了两刻钟殷峥不会过日子。
城外,在他们回去的路上,牛车的后面远远地跟着一个蹒跚的身影,那道身影磕磕绊绊地走得很慢,一双脚被路上的石子磨蹭得满是血污。
十安的一双眼睛坏了,只能模糊看见点身影,只要超出一定距离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昨日他早早的就跟丢了皎皎他们,没有其他办法的他便在县城里一直走一直走,后来运气好还真给他遇上了,只是还没等他靠近,皎皎他们就进了客栈,他想进去刚靠近就被伙计不耐烦地撵走,就只能在外面等。
今日他早早的就醒了,只是被两个乞丐给按在巷子里打了一顿,等他再度爬起来时就有点追不上了。
十安攥紧手里的两枚铜钱,竭尽全力地往前追。
但不幸的是,他没追上。
牛车渐渐消失在他视野里,他茫然的望着四周再也找不到!
殷峥过了县试,衙役来送喜报时,他正带着皎皎、秦棉棉和呦呦在山上打猎,喜报是听到消息过来的村长帮忙收的,还给了衙役五十文的喜钱。
殷峥过了县试!
这是村里人怎么都想不到的,要知道当初殷佑才考这个童生可是考了三次,难道说殷峥比殷佑才还有读书的天赋?
本来就因为殷峥过了县试而恼得不行的老吴氏闻言直接啐回去:“我呸,总共五十个名额,他殷峥只得了个四十九名,当初佑才可是考了前三,就他还跟佑才比,不定是踩了狗屎走了大运,吊在了个尾巴尖上而已,这府试还没过呢,算得上哪门子的童生,我就不信他还能撞大运过了府试!”
“吴大婶什么县试什么府试的咱村里人也听不懂,但咱可记得你和殷大哥可说过,要是殷峥过了县试的话你和殷大哥反过来认他当爹,这话还作不作数啊?”有人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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